光阴在思念与不安中无情流转,一个半月过去了,京师既漫布着冬季的静谧,又渐渐被迎接新年的气氛点染。这天下午,杜息兰照例将朱云离和朱于渊聚在一块儿,共同品茶聊天,并且连游心也叫上了。
朱于渊心中惦念远行人,虽魂牵梦绕,却只能强自吞忍。幸亏游心明白他的心事,常从旁宽慰,才稍稍好些。朱云离与杜息兰二人却全未知情,杜息兰指着桌子,亲热地说:“渊儿,游心,这是刚从南方运到的橙子,你俩尝尝。”
游心道:“你们喝茶,我来剖橙。”她站起身,另取空盘,盛了四个橙子,见桌中恰好放着一柄带鞘银刀,约摸四寸余长,通体有精美华丽的刻纹,便也一同握在手里,移步向旁。
杜息兰忙捅了捅朱于渊,催道:“渊儿,快去帮忙。”
朱于渊应道:“是。”来到游心身畔。杜息兰语气中有嗔怪之意:“傻孩子,不懂体贴。”朱云离笑道:“你别掺和。”
游心摆好橙子,拿起小银刀瞧了瞧,见有刀鞘,便伸手握住,轻轻一拔,银刀却没有出鞘。游心“咦”了一声,双手又各自将刀柄与刀鞘握紧了些,她手底加力,顺口说道:“这刀子挺难拔。”
杜息兰一听此言,似霍然省悟,叫道:“糟糕,游心,那刀——”骤听“啪”的一声,刀锋竟从银鞘侧面弹出,游心吃了一惊,忙不迭撤手,却已迟了一步。锋利的刀刃从她左掌间割过。嫣红的鲜血立时涌冒出来。
朱于渊迅速夺过银刀,朝盘中一掷,道:“快,将手举高些,我替你止血。”
杜息兰满脸愧色。立起身奔近,说道:“都是我不好。那银刀柄上暗藏机关,刀刃特别薄,且不像寻常匕首般笔直出鞘,而是从侧面暗缝中弹出来的。是我不好,我忘记事先告诉游心了。”
朱云离亦起身。迎向他三人,边走边问:“伤势如何?”
游心道:“没事,皮肉伤而已。”朱于渊接过杜息兰递来的伤药与绷带,便替她止血包扎。虽只是外伤,创口却也颇深。就算用了止血药,也已有不少鲜血,顺着手腕滴淌在地。
寂静的室中,倏有奇异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铮铮嗡嗡,似鼓瑟,如奏琴,却又不成曲调。它轻轻震荡、低低轰鸣,回旋在淡淡的血腥气中。久久不肯止息。
朱于渊吃了一惊:“甚么声音?”
他一望游心,游心亦满脸茫然。他又望向杜息兰,却见她一扫方才的惊慌。反而大有目瞪口呆之意。朱于渊的心猛然一紧,凝神细辨,循着声音来源,扭头朝朱云离望去——
朱云离正愕然而立,双目直视游心的背影,表情惊疑不定。竟与他平日神态大相径庭。那奇异的声音依旧源源不断,从他身周弥散开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仿佛连桌椅家俱、服饰摆设都随之一起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