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露轻抚斗篷上素朴的花纹,轻轻应道:“是啊。你别瞧它平平常常,我却会永远收在身旁。”
樊千阳往斜枝上一枕,问道:“为甚么?”
穆青露道:“因为它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那时候,我刚刚失去一切,昔日的声名、荣耀、爱人,全都没有了,简直就像陷在泥巴里的可怜虫。但那位朋友没有厌弃我,他在我最心冷难过、昏昏沉沉的时候,悄悄替我披上了这件斗篷。这一丝暖意,陪我一直撑到了现在。”
樊千阳出神地听完,忽地咧嘴一笑,说道:“果然是位好朋友。”穆青露低叹一声,幽幽说道:“可惜我的朋友们如今都处在困境中。我一想到前景茫茫,心底里就像按着一盆火似的难受。”
樊千阳沉声道:“人人都有烦恼。但既然来到了这世上,那就勇敢面对,好好儿走下去,才是正经。”
穆青露闻言,眼睛忽闪了一下,问道:“人人都有烦恼?樊千阳,那你呢?你有没有?”樊千阳毫不犹豫地答:“有啊。”穆青露支起身子,又问:“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烦恼?说来听听呗。”
樊千阳扫了她一眼,悠然说道:“我的烦恼可大着哩。尤其是第一桩,连你和宁姨都替我操碎了心哩,它就是——”他见穆青露已收起方才的哀伤神色,满目中皆是好奇,便故意顿了一顿,才又笑道:
“烦恼之一,就是我讨不到老婆。”
穆青露呸了一声,指着他道:“你嘲讽我。”樊千阳哈哈地道:“你记性不错。”穆青露揪着他。道:“你给我说正经的。”樊千阳拗不过她,只得边让边说:
“好罢,好罢。说正经的。我的烦恼之二哪,就是——”
他的语声忽地低沉下来:“比如,我很想见见我师父。却再也见不到了。”
穆青露“啊”了一声,缩回揪他的手:“是了。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师父是谁?你这一身武功,和背上的思鸣剑,又是从何而来的?”
樊千阳道:“门派机密,可不能随便说出去。除非听的那人是——”穆青露追问:“是甚么?”
樊千阳道:“除非是我的老婆。”穆青露啐道:“装腔作势。我不问了。”樊千阳却不肯罢休了,朝她身旁挪了挪,说道:“别这样,我知道你对我好奇得很。”
穆青露哂道:“那又怎样?反正你也不会说。”
树阴外雨声繁急,没有星光。也没有月色。樊千阳转过头,只瞧见她的一对眼眸,在暗处益发显得晶晶闪闪。他瞧了她一会,忽然又咧嘴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或许哪天,我一时兴起,就都告诉你了。”
穆青露本已有些倦意,听他如此一说。抖擞起精神,“哟”了一声,道:“看吧。你总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讨不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