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名站在前头的家丁“咦”出了声,却被武师们狠狠一瞪,赶紧捂住了口。那红衫女子却似早有所料,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笑意。韦三秋身处奔势,对着扑面而来的赤须,已来不及止步。他低首挫身,瞅准红光下半部的空隙,竟嗖地穿了过去,转眼便抢到了小姑娘背后。
胡姓小姑娘叱道:“不许相让!”她更不扭头,右掌拧向身后,一抖一挥,掌中亦甩出另一团赤须,韦三秋刚来得及立足,赤须又拂到他眼前。
韦三秋并不接招,他足尖点地,身子飞速后退,须臾便退开了六七尺。胡姓小姑娘猛地一震,回过神来,忙将赤须朝背后一插,飞身便追。她尖尖的脸上已失去了笑意,一对吊梢眼亦泛出狠色,韦三秋正迅疾退向大旗,抬眼一望,她已飞扑而至。
韦三秋脚下霍然趔趄了一下,似有些立足不稳。那胡姓小姑娘来势汹汹,眨眼便经过他面前,直奔大旗而去。她已来不及出手攻击韦三秋,只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抬起臂肘,朝他前胸一撞,口中厉叱:“滚开!”
韦三秋被她一撞,竟似无支撑之力,仰面朝后,“啪”地摔落在地。胡姓小姑娘毫不迟疑,将身一纵,斜斜冲向大旗,又举起右掌,复拔下一团赤须,对着旗杆一晃一甩。众人这回瞧得仔细,她手中的,竟是一束如赤焰般的长须,似拂尘,又似狐尾。
柔软的长须在旗杆上掠过,那旗杆却“噼”地应声而断。胡姓小姑娘伸出左掌。一把握住摇摇欲坠的大旗,连人带旗,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赤彩相映的虹光,折首回返至习武场中央。
她在半空中向旗杆向下一掷。那旗杆竟“嗤”地没入坚硬的石制地面中。胡姓小姑娘缓缓飘落,她踮起脚尖,踩在那迎风飘扬的大旗旗杆顶端圆球上,娇小的身躯顺风摇摆,却毫无跌落之势。
她斜眼打量正捂腰狼狈自地中爬起的韦三秋,声音又回归了娇媚:“韦总管。没跌坏罢?”
韦三秋哼哼哈哈,好不容易支撑而起,低声道:“胡姑娘武功高绝,在下佩服至极。”
胡姓小姑娘哼了一声,依旧踩着大旗。没有落地。韦三秋望了一眼旗杆,又瞧了一眼被戳坏的石地,眼中有惋惜之色。那红衫女子在一旁瞧得真切,蓦地开口问道:“大旗绣了山庄名号,石砌地面更有上百年历史。韦总管是否替它们感到可惜?”
韦三秋立即敛容,面无表情地答道:“不敢。”
红衫女子挑眉一笑,忽又疾收。她朝旗杆走了几步,那胡姓小姑娘犹且傲然立在杆头。红衫女子在大旗前缓缓止住脚步。将目光朝场中扫视了一圈,最终又落回韦三秋身上。她冷冷地说道:
“旗是我们立的,也是我们毁的。能毁就能再立。能立就能随时毁去。韦总管,你听明白了吗?”
韦三秋弯身恭立。场中亦鸦雀无声。红衫女子一言既出,更不多话,昂首轻招,那胡姓小姑娘轻轻巧巧飘落于地,二人依旧一前一后。竟扬长而去。
两团红影去得远了。习武场中慢慢响起“嗡嗡”声。韦三秋立在场中,脸色泛青。他咬紧牙关,在议论声中慢慢旋过身。一步步挪了开去。
红衫女子与胡姓小姑娘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远离了众人视线。她二人踏着花径,东转西折,行向后院。一进入寂静的后院,那小姑娘的脚步却变快了,她不再跟随于红衫女身后,而是赶上了几步,与她并肩而行。红衫女侧目瞥了她一眼,柳眉一拧,却没有说话。
她不理会小姑娘,立在院中,向四下一张望,目光落在西侧一间有着精雅门户的屋舍上。她略一思忖,便举足朝那间屋子走去。胡姓小姑娘抱臂而立,见她如此,忽地冷笑了一声,冲口问道:
“怎么?又要换衣裳?”
红衫女肩膀轻轻一抖,却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亦有几分冷意,在料峭的风里一一撒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