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她明知故问。
“等天亮了就是七夕。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
“七夕?”严厉看着窗外灰白色的天光,掐指一算,还真是。
“你有什么打算?”白莲花颇为期待地问。
严厉拧着眉想,除了品茶喝酒,眼下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啊……
“我打算日后再补上。”
“不行。”
白莲花用温和的语气让严厉感受到强硬态度。
想是因为黑发变成了白发,他的脸被垂在脸侧的发丝衬托得,有些怪异之感。尤其他是俯视,眉眼看来高高挑起,让他的神情透着几许妖冶。
严厉极想反压,转念却勾住他的后脑,拉他贴近。
他眼波一漾,就势把吻印在她眉心处,然后是眼睛,顺着脸颊一点一点接近嘴角,最后狠狠掳住她的唇。
察觉身上的男人有些急切,脉息吐纳也都有些紊乱,严厉对他的侵犯疲于招架,暗自不禁好笑。某人所谓的定力极好,眼下可没表现出来啊……
“别闹。”严厉护着衣服力持淡定。她倒是不怕折腾,开荤却必定于他身体有害。
“你这是嫌弃我了?”
严厉只得用行动认真又细致地回答这个问题,情到浓时,顺带还奉上一堆饶舌的海誓山盟。
咳,她自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都是想当年听虞靖传授,至今才用上而已。
白莲花听得十分快慰,事毕他却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可见拈酸吃醋这活是有代价的……”严厉又是可气又是好笑。
白莲花难得狡辩一句:“今时今日我有必要跟谁拈酸吃醋么?只是忍无可忍而已。”
严厉信这话才怪,严肃声明:“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白莲花提议:“事毕你真嫌弃我老得不成样子,就一掌拍死我,我下界去重塑一副肉身。”
严厉甚无语:“你怎不打算,让婆婆帮你塑一副?”
“重塑肉身之引过于邪戾,不是我们正道所为。”
严厉心说这倒也是。但若一掌拍死他,她怎么下得去手呢……
是日严厉睡在白莲花怀里,却再度梦见南无。
这次那个吻持续了很久。
严厉沉沦在这个诡异的吻里,明知不可以这样,却竭力也无法动弹。这不对!既然是她的梦境,她便是一切的主宰,岂有无力掌控人事的道理?
她想不通缘由,却很清楚地意识到,她在发梦魇,她必须摆脱这个吻。可她脑子里如同塞了草,思维变得迟钝,绞尽脑汁才总算想出一个办法。
然而未等她施行那个办法,南无忽然退开。
手脚刚一能动,她随即化气为刃。
迅如电光的一击本该让近在咫尺之人避无可避,南无却如同未卜先知,一刹之间消失无踪。严厉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手上则被一片温热粘腻包裹。
同时她身上一麻,顿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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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猛地坐起来时,没看到白莲花,却在他打坐的地方看到一大滩血。
看着手上干涸成暗红色的血渍,严厉呆了一刹,随即跳下思过崖,跌跌撞撞回到竹屋。
屋里没人。
严厉一面呼喊,一面迅速绕山寻找。
方圆百十丈的山头很平坦,随便一看都一目了然。
严厉声嘶力竭的呼喊没得到一声回应,须臾之后她回到思过崖,屏着气息一看,那滩血蔓延到悬崖边上,崖下几百丈深处,就是浪花翻滚的琉璃海。
不会是……
严厉顿时岔了口气,面如死灰地捂住胸口,腿一软,跌坐在崖上。一个念头在她心头脑海翻滚着,让她头疼欲裂,心痛如绞,方寸大乱,完全不能思考。
她想破除梦魇,却失手杀了白莲花?!
“这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严厉呐呐自语,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那滩触目惊心的血。
忽然她爬起来,把凤尾鞭化成绳索系到悬索上,攀着匆匆往下降落。
笔直光滑的山壁上面有零星的血迹,顺着思过崖一路往下。这个发现让她心如死灰,手一松,急坠而下。
堪堪停在海平面上,她运足目力看去。
海水一波一波拍打在山壁上,溅起几丈高的浪花。雪白的泡沫覆盖在海面上,腥咸的味道扑鼻而来。严厉几乎连水面都看不透,赶紧又爬上崖顶,施法驱散乌云。
阳光照射下的琉璃海深不见底,严厉正自观望,忽觉脚下一沉。
一个巨浪掀过来,浪花的一角打湿了她的金丝步云履。
她呆了一刹,迅速蹬掉那只正在变成琉璃的鞋子,往上急攀几丈。然后她就那样吊在海面上方,被狂风吹得像秋千一样摆来摆去。
风不停的吹,她脸上却一直都湿漉漉的。
怎么能够相信,昨日还跟她深情款款、欢度七夕的男人,今日竟便不在了,永远都不在了,还是被她杀死的?
失手杀死她爱的男人,她该一头扎进海里,陪他长眠于这片碧海。可她不能死。她若死了,道祖施加给炎之灵的神力会有波动,那块灵石有碎裂之虞。
凤族永生不死的神话便要结束了!
纵是疯了,她也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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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严厉从天大的噩耗当中缓了过来,开始认真思考后事。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白莲花沉在海底,永远都不见天日。
利用身体的摆动,她用拳头,一下一下,在坚硬的山壁上打出一个勉强能让她容身的洞。身处其中,她便可以使用法力。
她没日没夜的使用火术,企图烤干琉璃海水,让水位下降。
可这个办法失败了。
海水确实因烈火蒸发了尺许深,却在半空中凝结为雨云。倾盆大雨降下,那些奇异之水最终又一滴不剩地回归琉璃海中。
没办法了。
严厉回到思过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