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佩也不看它,手指微动,兀自掐算着什么,但也不知是她功力太浅,还是她所求太大,眼瞧那滴心头血都快要消耗殆尽,可她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掐算出来。
“可恶!”
终于,那滴心头血彻底消失不见,关明佩肩膀一震,动作停了下来,脸色分外难看。
“明明……”明明应该是在这边的!
但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那柳婧呢?!
一路上已经损失了三滴心头血的关明佩,眉头直跳,心中发疼,也不知道这损失的修为多久才能再修回来。
到了这时,关明佩越发痛恨起了曾经的自己,暗怪自己奇门课和观星课上屡屡走神,以致于现在的她明明已经到了柳婧的附近,却还是掐算不出柳婧的具体方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关明佩总觉得自己心神不稳,有种大难将至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
难从何而来?
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关明佩犹豫起来。
而就在这时,她却感到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正顺风而来,瞬息间就到达了道观门口。
这是——
关明佩扭过头,人还未见,柔媚的轻笑就先传至她的耳中。
“关师姐真是好闲情呢,竟来掐算师妹的行踪,你这般行事,就不怕我告到执事堂上,记你一过么?”
一缕风吹了进来,将殿内的浮尘尽数吹走,之后,一袭火焰的红衣才飘然入内。
关明佩脸色有些僵硬,既瞧不上红衣女子那浪费法力用祛尘咒的“矫情”模样,却又知道自己作为实是理亏在先。
毕竟她们是魔修,最忌讳的一点就是掐算对方行踪。这别说是她们这几乎没有交情的同门,就算是师父弟子之间,掐算行踪一事也要慎重不已。所以如果柳婧真的将这件事告去执事堂,那么她的利益恐怕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于是关明佩也不敢再废话,强笑着将来意说清楚。
听完关明佩的话,红衣女子竟并没有像关明佩想得那样,露出自危的神色,反而是轻松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这是红衣女子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但两次话中涵义却截然不同。
“我已经明白了。”红衣女子轻声说着。
“那,师妹,既然如此,不如我们——”
关明佩谄媚的话语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神色和身体一起僵在原地,直到红衣女子嫌她碍事,伸手一推,这片刻前还一脸高傲的女修就这样倒下,然后化作一滩碎肉血水,徒留一颗头颅,正正地摆在这滩碎肉上。
微风轻拂,恐怖的血腥味从前殿蔓延开来,飘入后殿谢世煜的鼻尖。
谢世煜心中一梗,纵然早已经看过比这更为残忍的一幕,但此刻的他依然觉得无法适应。
但他只是木然坐在原处,什么都没说。
红衣女子轻抚长发,像是含着水色烟雾的眸子向后殿的谢世煜轻瞥,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谢世煜突然开口,道:“我们早就该回去了,柳婧。门主既叫你来协助我练成化魔圣典,那么在练成后,我们就应当回去复命才是……柳婧,你莫要以为,门主真的不知道你在断海城中的动作。”
红衣女子听闻这话,神色不动,脸上依然是那笑盈盈的模样,道:“你也莫要以为,世上就真的没有第二人再认得出分神宗。”
谢世煜蓦然抬头,脸色大变。
“说起来,奴家前些天倒是见着一件趣事。一个元婴期的女修被不知哪儿来的卫道士‘斩妖除魔’,尸体被抛在山上,任由那些野兽啃食。可奴家过去瞧的时候,却发现那女修身上的乾坤袋竟是不见了……嘻,谢公子,你说这是不是十分可笑?那愚昧的野兽,竟也是知道乾坤袋的好呢!只是不知道那个叼走乾坤袋的畜生,究竟能不能找到那修士的功法,修成分神宗的《混沌黑莲九变经》呢?”
红衣女子抿嘴轻笑,眼波流转。
谢世煜则是脸色沉下,默然不语,用森冷的目光瞧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也不在意,曼声道:“所以呀,谢公子,你瞧,这世上能人异事多了去了,谁都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很多事,你以为天衣无缝,无人能知,但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任何秘密,是只有自己知道的。”
“而如今,你知道我的古怪,我也知道你的打算。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也没有死磕的必要,不是吗?你自去做你的事,复你的仇,消你的恨,而我也自去做我的事。”
“我们呀,谁也别插手谁的事儿……你觉得呢?”
谢世煜咬牙看着红衣女子,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红衣女子最后看了他一眼,盈盈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在下山的道路上,红衣女子将手覆在胸口,回想前不久时在城主府门口感到的挣扎,还有关明佩带来的消息,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你到底是找来了呀……”
“死了的人,还是乖乖去死的好……但既然你不愿,那就让我亲手送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