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不是那么好查的,自菲奥整顿贾府开始,王氏姑侄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同时收敛起来,难得平静安生的过了段日子。而这段日子,府里除了菲奥和几个孩子,大概没一个人过好的。尤其是贾赦和贾政两兄弟,每日抄兵书、史书,半懂不懂的头都晕了,菲奥还要检查,若发现他们没抄就扣月例银子,他们都几十岁的人了,身上没银子出去多丢人?心里自然是不甘愿的,便三不五时的求老太太免了抄书。
菲奥态度坚决,贾赦和贾政心中不平,动不动就对人发脾气,府里气氛越发紧张起来。这日贾赦看中个花瓶,去账房支银子却说这个月的都扣光了,顿时怒气冲上头顶,脑一热就跑到老太太院里闹开了。
“老太太,我自小跟着祖母长大的,您从来就没管过我,如今我看您也只操心二弟就够了,左右我的爵位就是个空名头,不比二弟好歹还做着官。”贾赦开门见山的说了一通,不敢去看老太太脸色。
菲奥皱起眉,这便宜儿子年纪不小,她也不好严厉管教,着实有些头痛,她歪了歪身子靠在一边,闭目揉着额角。忽然想起贾史氏从前的几次闹腾,每次都让两个儿子束手无策、乖乖听从,她顿时豁然开朗,老太太想让儿子听话简单得很——一哭二闹三上吊!
菲奥把帕子往眼睛上一盖,扬声就哭喊起来,“国公爷啊,您瞧瞧,老大这是嫌弃我了,您走的那么早,狠心抛下我,可让我受苦了啊!您听听,他是在怪我啊怨我呢!如今老大袭了爵成了当家人,就容不下我了,怕是巴不得我回金陵老家啊,国公爷,我管不了后辈,愧对你,愧对祖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头撞死去寻你请罪!”
菲奥起身就往贾赦身后的柱子上冲,贾赦骇了一跳,急忙抓住她连连认错,“老太太!老太太您息怒,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再不敢放肆了!老太太您消消气,可不能让儿子背个弑母的名声啊,那样咱们家可全完了!”
菲奥停住挣扎的动作,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哽咽,“如今我竟是连死都死不成了,下管不了子孙,上愧对于祖先,我还有何面目存于这世间?”
“老太太,儿子当真知错了,儿子这就回去抄书,定将您赐下的兵书背熟,您尽管放心,儿子定不会忤逆您的。”贾赦急的满头大汗,躬着腰在旁边不停的赔罪。
菲奥摇头叹了口气,“不必哄我,你能不能做到,且看看再说吧。我知你怨我偏心你二弟,可当年你养在你祖母跟前,同我朝夕相处的只有你二弟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那般公平?可我也没短了你什么,如今我一脚踏进棺材,想要管一管你好生弥补一番,你却……”
贾赦一怔,抬眼看到她花白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等了一辈子能等到母亲的关爱,他到底生出几分感动,郑重的承诺,“母亲放心,儿子定会背熟兵法,学精鉴别古玩之术,将来再不会给母亲丢脸了。”
“好,你懂事就好,”菲奥低头用手捂着额,疲惫的摆了摆手,“你去吧,我累了。”
贾赦脸上露出愧疚,“都是儿子的错,母亲好生歇着,勿要再为儿子操心了。”
待贾赦出了门,菲奥扔掉帕子就抬起头来,冲鸳鸯招招手,“去,给我拿些茶点来。”脸上哪有一星半点的哭痕?
鸳鸯愣了愣,立即行礼告退去厨房里准备了。菲奥又叫人去通知二房,说她身上不舒坦,这几日不必过来了。有光脑的资料在,她对府中众人的性格十分了解,任凭二房再会装,她也知道他们不安好心,觊觎爵位和公中的财产。而大房……对比来看,大房算是蠢的,大概是有爵位在身,把东西都当成自家的了,倒没私下里算计太多,只是若不好生管着往后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贾赦对母亲还算有几分孝心,她如今就是要用亲情将他管束起来,将来习惯了规规矩矩的,自然就不会惹事。
这边贾政得了信儿脾气算是炸了!他正想去老太太那求一求,老太太就不见人了,如今他整日抄些莫名其妙的史书,还要被外人嘲笑搬到了马房边,简直就快忍不下去了。看着桌上才抄了一半的史书,贾政烦躁的一把扫落在地,大步走去王夫人的房里。
王夫人正在训斥李纨,贾政见状眉头皱得更紧,“王氏!你还有心思在这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太太刚叫人传话不让我们过去西院,你倒说说你怎么惹着老太太了?是不是你私下里做了什么被老太太揪住了?”
王夫人抿抿唇,捏着帕子站起来,“老爷,我这些日子一直安分的呆在房里,您也知道的,哪里会去惹老太太?许是老太太真的身子不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