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作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二的所谓遇故知,有时候其实并不是那么美妙。
尤其是对方还兼职邪教神棍的时候。
长孙凌妍丝毫不意外自己漏了行踪。
这松溪集遍布都是真神教的耳目,但看昨夜那些精确命中的外来者就知道,城里没有哪件事是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的。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弟弟”,在这中间到底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是独揽大权的“神”,还是一个被利用作为幌子的工具。
眼看着少年那喜不自胜的模样和热切无比的态度,长孙凌妍默默的在心中画了一个问号。
两人跟随着进了真神教的总坛正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展梓渊就立时开口说道。
“姐姐来的时候竟然没着人知会我一声。若不是我眼见,看到了姐姐在一边观看神教的仪式,说不定就这么错过了!”“我若是知道姐姐要来,一定会早早安排的好好的。”
他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熙妪和单嫣嫣,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
这一刻,那个原本开朗活泼的少年,忽然就如同一柄开了锋的宝剑一样,变得锐利冰冷的让人无法直视。
展梓渊本就是大家出身的翩翩公子,就算再怎么不受宠爱,可是作为展家嫡子应有的传承,还是一点不少的拿到了的。他平日一副跳脱飞扬的样子,冷不丁这样一变脸,倒真是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阿奇那左使,这件事……”
站在一旁的熙妪立时倒身下拜,口中急急的说道:
“神主息怒,老身一时不察,怠慢了小姐。”
她一边说,一边又转身跪拜长孙凌妍,姿态卑微的说道:
“老身安排不周,此事还请小姐恕罪……”
一旁垂首站立的单嫣嫣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她默不作声的扭了扭手指,想来是和这位阿奇那左使有些龃龉的。
长孙凌妍挑高了眉毛,心中的惊讶真是一*的袭来。
她何曾见过熙妪这样谦卑的样子。就算是在闳西展府,这位老太太也是独自霸占了一个院落,虽不说有什么权柄风光,可是那个时候展梓渊待她还是言听计从的。
她还记得熙妪和青玉坑她时,那种隐含着矜持和轻视的神色。和她这个所谓族长的女儿比起来,展梓渊无疑对她们更加重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情势发生了如此诡异复杂的变化?
却见展梓渊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要和我姐姐好好说说话,你们杵在一边我看着就心烦。”
听他这样一说,两人连忙躬身行礼,丝毫不敢耽搁的倒退着出了正堂。
房间内,只剩下长孙凌妍、殷朗以及展梓渊三个人。
长孙凌妍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她忽然发现,这个笑容依然爽朗阳光的人,似乎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有些鲁莽的少年不太一样了。
“怎么了?姐姐为什么这样的看我,是有什么不对么?”
一身白色锦袍的俊美青年微微征楞了一下,他似乎被长孙凌妍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半掩在发髻之下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着淡红。
“那是……熙妪?”
长孙凌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她其实是想说,什么时候展梓渊忍得下心来对着熙妪这样的颐指气使了。
“没错,阿奇那左使现在是神教掌管书屋的人,她身上带着些微末的我族血统,我用着也比较安心。”
展梓渊笑着解释道。
他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悟到了长孙凌妍这样问话的含义,脸上随即露出了骄矜的神色。
“姐姐,神教是供奉的是我族。虽然熙妪一路扶持着我长大,可那是母亲交予她的任务,我心中感激不假,身份终究是有差别的。”
说到这里,展梓渊的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色,他似乎是担心长孙凌妍觉得他有些绝情,有些激动的解释了起来。
“我能做的事,她们是做不到的。真神教能撑的起来,全靠着我们熙族的力量。我为她们提供了生存的空间和手中的权柄,她们拜服我是应当的。”
“公是公,私是私,熙妪以前就教我要公私分明。我心中尊敬她,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在家里,很多事是要做给千万教徒看在眼里的。若是我还像以前那样的尊卑不分打成一片,又有哪个愿意听命于我,跟从于我呢?”
展梓渊说的有些落寞,可是眼中一闪即逝却是漠然。
“你若是觉得残忍,还是早早离开这松溪集吧。”
他忽然冷声说道,身体却是不自然的颤了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