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丛里,一只尚未化形的白兔妖抖了抖耳朵摊开来晒太阳,鼻尖嗅着草香抽动,两只眼眯成一条缝将红色瞳仁收敛其中。微风和煦,草露清香,大片的苜蓿生长茂盛而周围百里再无一个食草动物,白兔妖修行了几百年不见长进却靠着这片苜蓿也吃了个肚肥腰圆。
日挪正中,白兔妖撅了撅屁股,爬起来往前蹦了两步觉得有些不对劲,立起上半身使劲儿地嗅了嗅,才从草香中嗅到一丝灼气,那热度足以将它烤成皮脆肉紧还滋冒油的一只烤全兔。白兔妖刚晒蓬松的毛皮瞬间炸开了花,短小的前肢一缩,调转方向往洞穴跑去。
几乎是同时,之前它所立的地方落下一个着火的豺狗头颅,狗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着的火灭掉的同时升起一缕肉烤熟了的白烟,肉香钻井白兔妖的鼻子里差点儿让它把前年的苜蓿草都给呕出来。顾不得看是什么危险临头,卯足了劲儿地往洞穴里蹦去,眼看着洞口就在眼前了,白兔妖奋力一跃,如离铉之箭一般被卡在了洞口。
小脑袋和短前肢在洞内不停地奋力扒着土,奈何吞了半斤草叶的肚腩稳如磐石丝毫不动,徒留一个圆润的屁股一无所知地面对危机。
一只绣金白靴踏在方才落地的狗头上,白靴的主人一身同样绣金图案的长袍,秀眉凤眼的好样貌却满布急躁地将豺狗头往旁边一踢,对着身后磨磨蹭蹭地俊美男子催促道:“是要给冥君大人准备一副轿撵吗?”
俊美男子手持展开的折扇挡在头顶遮一遮毒辣的日光,好脾气地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我这常年不晒太阳的人,乍一见阳光总是有些不能适应。”
“而且也不知是怎么地,以前不周山周围的地界虽不是四季如春也因其千万年里的寒气所故,不曾有过炎夏。”俊美男子身后钻出一个刚入化形期连耳朵都还收不回去的圆脸小妖,笑弯一双眼睛朝着前面不远处眉峰紧锁的女子道:“冥君大人受不住也是实属正常。”
三人正是得了巫门给的消息一路前往不周山来的神君玄翎与冥君阎子詹,圆脸的小妖乃是一直被玄翎收在罩子里养伤的山猫重洺。
重洺从壳子里出来的时候没找见初息,从玄翎那里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先是抱着玄翎的衣角嚎哭了一场后,又在阎子詹的袖子上抹了把鼻涕,才抽抽搭搭地表示自己虽然人小力微,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救初息。玄翎本意是此行凶险,便叫重洺自己另寻生路,却不想给自己惹了个小尾巴上身。想拿出点儿神君的威严出来,一看到重洺泪眼汪汪地冲着自己哭娘亲,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下这个拖油瓶。
谁让这山猫是初息养的宝贝疙瘩来着?
阎子詹对此眯着眼睛笑的奸诈,摸摸重洺的脑袋叹一声养儿方知父母恩啊。
此种浇油的行为不意外地被本来就着急上火的玄翎揍了个满脸开花。
三人往不周山走了五日,越走越热。原本不周山的北边有着大片针叶林,眼下也都被热秃了。树皮干燥爆开,土层龟裂一滴雨都不下的断了好些生灵的活路。玄翎她们来到此处是顺便地查探了一番,却发现是此地河道里的一头修行近万年的山龟被夺了妖丹。山龟小山似的尸体曝晒在干涸的河滩上,开膛破肚好不残忍。
照理说,山龟一族向来温和敦厚,且山龟一族多肩负山林布雨一职很受人尊敬,更鲜少与其他族类生出过节,被如此杀害实在有些不寻常。阎子詹碾碎了一点干掉的龟血闻了闻,玄翎刚问了句如何,只见他伸手一翻,山龟的尸体翻了个身,嘭地一声扬起呛人尘土的同时,重洺咦了一声。只看到山龟龟甲之上一个焦黑地三趾爪印,将龟甲整个烙穿,想来也是致命一击的所在。
阎子詹说:“山龟血中带有硫磺之气,是个擅使火的戾妖。而此地打斗痕迹几乎没有,可见此妖法力高深修为不低,连这万年的山龟也可以被其一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