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楼冷笑着看他,不等他扑至身前便是一脚。
这一脚并没什么分量,只是轻轻在唐庭肩膀上点了下,他便又倒了下去。
“你而今还杀得了我?”唐初楼似笑非笑看着脚下的唐庭。
唐庭抬起头恨恨道:“就算我杀不了你,你以为你又能逃得过这一劫?”
唐初楼微微颔首,撩起袍角半俯下身,与他面面相对,道:“说吧,那个人是谁?你说我逃不过这一劫,显而易见是有更大的靠山,那是谁?你在宫里那些年都跟着他是么?”
“你……”唐庭愕然看住他,“你全都知道?”
“不然他怎能将你学的这般惟妙惟肖,连我的眼都瞒了过去。让我猜猜,应该是从他失踪伊始,他便成了你,是不是这样?”
唐庭瞪大眼,双拳攥得咯咯直响。然不消片刻,他便软了下来,一叠声的咳嗽将他的惊恐与愤怒冲散了去。
“看来,我猜对了。”唐初楼站起身,眼光轻飘飘看向殿门外,“花这么大的力气,恐怕不止想除掉我这么简单,青出于蓝,他果然长大了,野心也比我想象的要大。不过阿庭,那你算什么呢?可怜的牺牲品么?”
“不是,你胡说。他答应我要为徐家翻案。”
“徐家?”
唐庭蓦地刹住话,但因情绪过于激动,脸色微微涨红,喘个不止。
“原来如此。”唐初楼默了片刻,忽地笑出声来,“他还答应你要除掉我替徐家报仇是么?你是徐家的小儿子?我记得那孩子是叫云廷的,是徐阁老的老来子,当初徐家遭难的时候就只有六七岁……便是你对么?”
唐庭不答,只是怒目瞪视着唐初楼,恨不能从眼里生出几把飞刀来将他碎尸万段。
他既不答话,唐初楼便知自己的猜测多错不了,又道:“羽林卫生死没翻出你来,没想到你竟被人弄到了他身边。”
唐庭怒道:“你这奸贼,你害死我徐家满门,这笔血债定要你拿血来偿。”
此话一出却是摆明承认他是徐云廷无疑了。
唐初楼怔了怔,道:“朝堂上纷争自古惨烈,翻覆之间难免死伤,我并未有任何对不住徐家的地方,要怪也只能怪徐家运气不好。”
徐云廷怒不可遏,大叫:“奸贼,你真无耻之极。”
唐初楼只是冷笑,并不反驳。
大殿之外情势越发不利,岳朗似已抵受不住,混战已蔓延至大殿门外,一片喊杀声里,竟有几个叶衡部下的兵士拿着长刀径直冲进殿来。夙玉、泛香赶上前拦住,一剑一个,将就要冲进来的四名兵士尽数捅死,尸首也都踢出殿门外。
泛香见涌上来的兵勇越来越多,不觉心惊,转头请唐初楼示下:“相爷,怎么办?要不要由密道先……”话出口却又止住,而今形势,想来密道那一头早便有人设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唐初楼道:“再撑片刻。”
正说着,便见从侧翼门廊杀进来一帮人,乱战中,门口红衣铠甲的兵勇倒下大片。唐连气喘吁吁分开人群奔进殿内,满头大汗地对唐初楼摇了摇头道:“相爷,只能试着从后面山门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这方圆几百里地全是叶如诲的人。”
地上的徐云廷听闻此话,不由哈哈大笑:“奸贼,你跑不了了!”
唐初楼却是不动声色,淡淡瞥他一眼,对唐连道:“你的人全到齐了?”
“全到齐了。”
唐初楼点点头,道:“不管什么路,咱们都得试试,知会岳朗,叫他的人随后跟上。”一头说一头已接过泛香递来的厚绒披风,往身上一披便朝外走去。
泛香、夙玉急忙跟上。
夙玉道:“相爷,那徐云廷要如何处置?”
“放他一条生路,咱们总得给圣上一个面子。”
阿瑶眼见唐初楼带着夙玉、泛香出去,被一堆黑甲精兵簇拥着从大殿左翼的廊道下转了过去。他临走隐约看了她一眼,却没理会,显见是不打算管她了。这样也好。
她正打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却见徐云廷仰头定定望着她。
“十二姐,你怎不跟着走?”他的伤多半很重,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喘得不成样子。
阿瑶呆了呆,客栈那晚轻薄她的那个唐庭不是他,她心里明白,但对着同样一张脸,终究不是滋味。她缓缓走至他近前,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那个人是谁?”
“什么?”
“那假扮你的人……是谁?”阿瑶说着话,就由不住发抖。虽从刚才唐初楼与徐云廷的谈话中大致能猜出那人的身份,但在没有确认之前,她还是不敢相信。
徐云廷没应,捂着胸口只是咳嗽。
“我问你,他是谁?”阿瑶见他不答,胸中这股气便愈发浓烈,想要抓住他打骂逼问,迫他说出真相,但见他这副模样,又不忍心。
正僵持着,却见唐连奔了过来。
“十二姐,你怎还在这里?快跟我走!”唐连一面说一面拉住阿瑶手臂将她拽了起来,径直往殿门外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廊上。
唐连从袖中摸出七星弹,朝天按动机括,便听“飕”一声,一篷烟花在天空砰然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