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时分,肆虐了一天一夜的风雪终于告停。
说起来,唐初楼得感谢这场雪,若不是有这场及时雪,他们应该没这么容易突围。
雪夜之中辨不清方向,叶如诲到底有所顾忌,只让人追踪了一小段路,便下令鸣金收兵。如此他们才有机会,赶在天亮之前抵达燕水湾。燕水湾是一背风山岗,因为位置太偏,只几户人家居住。他们在山下安营扎寨,休整了一天。从洛邑往岳州时,岳朗领兵近千人,而今大半在宏光寺一役中折损,突围时又死伤不少,清点人数时,只剩下两百多人,加上唐连统管的黑甲精卫及洛轻羽手下各百来号人,整个队伍只剩下五百人不到。
岳朗已命人前去洛邑,只等那边有消息回来,便好决定下一步的行程。
经历了这场变故,众人的情绪都不那么好,尤其是对着沈平的时候。若非唐相发话不准伤他,只怕他早便被乱刀剁成八块,丢去荒山野地慰劳豺狼虎豹们了。沈平也知要保住自己这条命有些玄,却也无计可施,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寄望于唐初楼了。只盼他能信守承诺,放了他父子三人。
只是这一上午,唐初楼都在忙于安营之事,并没时间理会他。
直到所有营帐搭好,外围工事也近收尾,唐初楼才让人把沈平唤入他帐内。
帐内十分简陋,四面皆漏着风,虽生了火却还是冷。毕竟所带物资有限,能如此已是很不容易。唐初楼盘膝坐在火堆前,在他右侧坐着的则是位清雅端庄的美貌女子,想来便是那位阿瑶姑娘。沈平不敢乱看,战战兢兢走过去,膝盖到底一软,跪倒在唐初楼面前。
“下官……见……见过相爷。”
“沈大人如何行这般大礼?唐某实在生受不起,还请快快起来吧!”唐初楼说着,指指他身旁左侧的空地,道,“沈大人请过来坐,我有话要问你。”
沈平哪敢过去坐,仍是跪着,道:“下官如何敢与相爷同座,只求……”
“我知道,等问完话,我便着人带你去见你那两位小公子,我唐初楼说话一言九鼎,既说过要放你父子三人,便不会食言。”
“多谢相爷多谢相爷!”沈平这才放心,一叠声道谢不已。想及两个儿子,不由热泪盈眶,只道,“相爷有话只管问,下官知无不答。”
唐初楼见他执意不肯起来,便也不强求,思想了一回,问道:“我问你,你是何时与叶如诲搭上的?”
沈平道:“大概是一个月前,叶老将军从域北派人送信与我……下官当时并未答应,直到五天前江天成过来,与我说起……”他说到此处,到底还是有些踌躇,不由便收了口。
唐初楼道:“说起什么?”
沈平咬一咬牙,豁出去道:“说起圣上对相爷不满,要联合域北叶家将相爷这一脉剪除……”
“你便是因此才反水?”唐初楼脸色并未多变,眸中却渐暗沉,道,“却原来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沈平当此时候只有道:“相爷……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如此……”
唐初楼自上而下冷冷睥睨着他。半晌,他才道:“你可知圣上打算如何剪除我?”
沈平道:“下官……下官不知,叶将军和江天成并未有说起过。”
“这么说,你还未见过圣上。”
“还……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