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出奇。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却没有几个人能睡得安稳,李云轩在碧泉河边静立。望着千年不变静静流淌的碧泉河,他眼中尽是无奈,明日一早便会离开长安去往并州,这次回帮会,却不曾见到冷月,他心心念念的小月如今何在?可否安好?
李云轩在心里对自己咒骂一声,冷月如今容颜尽毁,怎么可能安好,曾经他李云轩是何等豪言壮语要带给冷月平静幸福的生活,而今冷月身在何处,他都无从知晓,他要怎么原谅自己?李云轩凝视碧泉河,心痛如刀绞,难道真的如欧阳贝所讲,自己为了复仇,而忽略了身边的人?难道当真走火入魔了吗?
李云轩强压心头剧痛,抬头看向苍穹,茫茫夜色中,零零星光点点闪耀,皓月当空照着,几处云朵徘徊在明月周围,却不忍心遮去明月光环。
两行泪水顺着李云轩的脸颊滑落,他痛苦的闭上眼,这一夜,爱恨纠缠,思念无涯;这一夜,去留两难,风月无边;这一夜,心碎欲裂,身若凌迟。
彻夜不眠的何止李云轩一人,玄武坛内,欧阳贝端坐桌案前,紧皱的眉头久久不曾舒展。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乱了欧阳贝的沉思,他起身打开房门:“双儿?”欧阳贝忙将双儿拽进房中:“小月现在何处?”双儿低头不语,只小心翼翼的端着手里的药碗,小声道:“这是小月姐给你熬制的药,她要我看着你喝下去。”
“你。。。。。。”欧阳贝气道:“双儿,你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双儿抬起眼,眸中泪光闪现,欧阳贝无奈别过脸去,将双儿让至桌案边,双儿将满满一碗药放在桌案上,转身道:“欧阳大哥,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小月姐,如今她有伤在身,却还惦记着你身上的蛊毒,这是她精心熬了一夜,才熬好的汤药,你千万不要辜负小月姐一片苦心。”
欧阳贝看着桌案上的药,暗红色的药汁发散着丝丝腥甜的味道,他突然伸手指着那碗药:“这是。。。。。。”
双儿低头道:“小月姐是按照小夜给她的药方熬制的,说是可以解去你身上的蛊毒。”欧阳贝猛地抓住双儿的肩膀:“我问的是这药里掺加了什么?”双儿双肩吃痛,泪水在眼眶打转:“欧阳大哥,你就不要再问了,喝了便是。”
欧阳贝放开双儿,气愤道:“这种蛊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解掉?如果这么简单,那清颜和斡风涯也不用死了,双儿,小月现在身在其中自然当局者迷,难道你也看不出来这是小夜的圈套吗?他意在伤害小月,他嫉恨云轩和小月夺去了大叔对他的疼爱,你。。。。。。”欧阳贝越说越气:“你马上带我去见她!”
双儿哭道:“这些我都不知道,欧阳大哥,小月姐说她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我们不想她伤心难过,所以。。。。。。”
“所以就任由她胡闹吗?”
双儿指着桌案上的药:“欧阳大哥,你还是先喝药吧。”
“我不喝!”
“这里面。。。。。。”
“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欧阳贝强忍心头剧痛和无尽愤怒:“这是用小月的血熬出来的是吗?”看到双儿点头。他愈加的气愤:“你让我怎么喝得下去?啊?”
双儿低头不语,欧阳贝无奈的伸手搭在双儿肩上:“双儿,欧阳大哥让你受委屈了。”双儿摇头道:“双儿不委屈。欧阳大哥,双儿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小月姐的一番苦心。”
欧阳贝回头看向桌案,那一碗药汁,如同挖了他的心,慢慢端起碗,屏息送至唇边,闭上双眼。欧阳贝一口一口的喝着,眼中的泪,也一滴一滴的滴在碗里。混合着汤药一起咽下,他觉得像是咽下了千年的黄连,万年的苦胆。
“啪!”欧阳贝一把摔碎手中的空碗,咬牙切齿道:“这该死的小夜。我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双儿低下身将一地的碎片捡起。抬眼道:“欧阳大哥,我先回去了。”欧阳贝拦住双儿:“双儿,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让小月再做傻事,小夜亲口告诉我,那个药方只是一剂补药,对我体内的蛊毒没有任何作用,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阻止小月再犯傻,可记下了?”双儿点点头。转身离开。
欧阳贝在双儿离开后,趁着夜色尾随其后,他希望藉此找到冷月,就算冷月对自己避而不见,最起码知道她身在何处,便可以暗中守护。没想到双儿出了玄武坛,直接往总坛她自己的房间而去,之后便吹灭了灯烛,一夜未曾离开。
翌日清晨。
欧阳贝在双儿门前流连张望,始终不见双儿出来,今日李云轩要赶往并州,项问天也要带小蝶去往昆都,欧阳贝不得不踌躇着离开总坛。
青龙坛内,冷月认真听完双儿的讲述,双泪垂过脸颊,清秀的脸庞上更多添了几分凄凉与伤感:“既然如此,我想我也该走了。”
胭脂拉起冷月的手:“小月,别说傻话,你这样虚弱,哪里也去不了的,不如就待在青龙坛,有我和双儿照顾,你的伤必定能好的快些。”冷月摇头:“这样不行,小贝迟早会知道我躲在你这里,以我现在的模样,怎么有脸见他?”
双儿道:“小月姐,欧阳大哥昨晚在我房门口站了整整一夜,看他怪可怜的,你这样一走,他不是更加伤心?”冷月苦笑一声,抚着双儿的脸颊:“好妹妹,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都这样伤心,不如相忘于江湖,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
胭脂拍拍冷月的手背,轻轻摇头:“有些感情或许会随着时日的增加,慢慢淡去,可有些感情,却如同纯酿,愈久弥香,小月,你当真能淡忘这一切?据我所知,云轩昨夜在碧泉河边流了一整夜的泪,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难道没有一丝心痛?”
冷月轻笑,笑容凄迷:“心痛又能如何?他已为人夫,我还能夺人之爱不成?”胭脂叹道:“你与云轩的感情不是一日两日的,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经历过生死,相交过性命,他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小月,你有没有想过,云轩和那个秦诗梦成亲,或许是无奈之举呢?”
冷月不达眼底的笑意一直都荡在唇边:“是否无奈之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这副模样,怎么忍心再去拖累他?就让他假戏真做,时日一久,便会将我淡忘,能娶秦诗梦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为妻,也算是上天的安排。”
冷月说罢,自胭脂掌中抽回双手,起身走向墙边,将墙上悬挂的“飞虹”长剑取下,幽幽道:“曾经谁言,携手夕阳下,仗剑天涯路?如今单身走这人间道,反倒觉得了无牵挂,一身轻松。”
“但是心中的痛依旧在。”胭脂看向冷月:“你真的觉得一身轻松了无牵挂吗?”冷月转身道:“慢慢就不痛了,不痛就不挂念,不挂念,就轻松了。”说罢,回头向双儿道:“双儿,你去清月殿帮我拿衣服和盘缠,不要让人看到。”
胭脂心痛的拉过冷月:“小月, 你可想好了,当真要走吗?”“嗯。”冷月点头道:“去意已决,万难更改,胭脂妹妹,借你的丝巾一用。”
胭脂点头,自脖颈上取下丝巾,冷月接过胭脂火红色的丝巾,自头顶系下,刚刚好盖住脸上的伤痕,红色丝巾配冷月的一袭白色长裙,更显得丝巾艳红如火,白衣飘飘胜雪。
胭脂轻柔地帮冷月理好丝巾,道:“小月,我陪你一起去,不论天涯海角。”冷月摇头:“我不想拖累你。。。。。。”正当此时,双儿提着包袱走进门:“小月姐,让双儿也跟着你吧。”说着她掂掂手里的包袱:“看这个包袱又重又大,你还这么虚弱,怎么背的动?”
冷月看着双儿,笑道:“没事的,你忘了姐姐有雪儿的吗?”
“可是雪儿又不能给你端茶递水,也不能陪你聊天解闷。”双儿委屈道:“小月姐,你就带上我吧。”冷月回头看胭脂,胭脂也劝道:“你一个人真的不行,我们三人同行,相互还有个照应。”冷月忙道:“胭脂妹妹万万不可,这样吧,就让双儿陪着我,帮会现在势单力薄,你留下来打理帮会事物。”
“小月。。。。。。”胭脂还待再说,冷月紧紧握着胭脂的手:“照顾好小贝,帮助云轩守着帮会,帮我们守好家,只要王者归来还在,我就还有回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