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祈求的语气听得我心口一软,却怎么也不忍再开口打断。
他抱得如此之紧,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灵魂,铁臂桎梏得我喘不来气,若有若无的冷香环绕,竟让我浮躁的心情瞬间宁静下来。
听得他在头顶低叹一声,“如若不是机缘巧合,你便不会是这身份,歌儿,十万年之久,我可以等,只是你该让我有念头的等,你知晓的,一个十万年足以,没有下一个,也不能再有下一个……”
这话听得我鼻尖泛酸,我又何尝不知。
他身为六界至尊,身担苍生之责,这十万年,天宫如他般年龄的哪个不是有妻有儿,修身齐家。况他贵为天帝,无任何子嗣绵延大统,如何能让众仙家放心,凡间尚懂血脉嫡系之重要,他如何能不懂?
只是他却一个人承受着这份压力,周旋于众仙家之间,如今回想起来,他当真为我做了良多良多。
然我却不能回报什么。
如若不是化身紫罗那段浑噩的岁月,以他那般隐忍的性子,恐怕永远都不会表露心迹。他素来擅长隐忍,如若不是凡间一劫,我恐怕与他不会再有交集,如今天命作祟,我与他一段孽缘缠身,却偏偏不能善终。
然我该庆幸与他那段孽缘,让我知晓自己的心意。我素来敢爱敢恨,既然如今知晓自己对他的心意,我又何必掩藏,正欲开口,又听得他沉声道,“十万年前我可以等,因为那时你的生命除却我,再无旁人,可如今一个赤炎,一个冽赤,你的心里可还有我半分位置?”
他语气低沉,带有一丝小心翼翼。没想到堂堂六界至尊,也会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如此看来,我当真是造孽得紧,一时心里酸涩。
不忍他再这般猜度下去,我伸出双臂回抱住了他,但觉他身子一僵,我忍不住低笑道,“不会再有下一个十万年,赤炎也好,冽赤也罢,都比不上你与我十万年的久伴,只是……”我顿了顿,思忖着该不该说出口。
他将我抱离怀中,狭长的凤目染上几丝急切,“只是如何?”
“只是我如今身份,若是与你执意纠缠,定会遭到天谴,你身系六界,我又怎能陷你于不仁不义之境地……”
他低沉一笑,重新揽我入怀,“原来是因着这个,你且放心,任何高深的术法均有其破绽,我自会寻求解救之法,只要你心属于我,我便是再等一个十万年又何妨……”
他倒是说得这般自在,可十万年又岂是弹指挥手之间?
我素来敢爱敢恨,如今既然表露了心迹,便断不会有所隐瞒,遂顺势揽住他的腰,“那立个百年之约如何?如若百年之内还未寻求解救之法,你我便顺了天命,各自过活罢。”
就算我有意与他结秦晋之好,奈何天命捉弄,
他身形一窒,我连忙接着道,“你且放心,我定会努力,穷尽一切放手一搏,正如你所说那般,留个念想,毕竟你我身份不同其他仙家,六界重担尚且担在你肩上,断不能为这段无果的孽缘继续纠缠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目光定定看我,狭长的凤目眯了眯,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好,那就依你所言,百年为约,我只当你与我一般心意,切莫再辜负我……”
……
待九渊回了天庭,我又在树下站了片刻,半晌,终是怅然寂寥,转身回了屋。
小狐狸已经睡得香甜,轻缓的呼吸在寂静的寒夜尤为清晰,我却半点睡意也无,如此又坐了许久,终敌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梦中好似有人入梦,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异常熟悉,可却瞧不清模样,那身影带着一股戾气,渐渐向我逼近,正欲后退,却发现身子被禁锢住,半分也动不得。
眼瞅着那身影越来越近,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也越发逼人,声声怨恨质问道,“你怎可忘了我?你怎可忘了我?!”
那声音好似染上了滔天怒意,恨不得将我撕碎,那怨恨之意如此明显,嘶吼得令人心疼。
我正待开口,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木偶般听着那一声声埋怨,“你怎么忘了我?!”
挣扎间,好似听到有人在推搡我的身子,耳边是道软糯焦急的声音,“娘亲,娘亲快醒醒!”
我悠悠转醒,适才发现浑身冷汗已湿透衣襟,小狐狸一脸焦急,“娘亲怎么了?”
我捏捏他的发髻,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方才娘亲做了噩梦。”
他一把将我抱住,用衣袖将我额间薄汗擦去,奶声奶气道,“娘亲不怕,阳儿保护你。”
我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笑,方才梦中的寒意一扫殆尽。
我起身亲亲他的脸颊,帮他洗漱干净了,打算引着小狐狸去拜别师尊。
甫一入殿,师尊早已带众弟子过了早读,见着我牵着小狐狸,眼神怔了怔,未待开口,小狐狸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