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声不仅尖锐,还含着莫大的恐慌。声线如同断线的风筝,越飙越高,直至扶摇不见。
简悠扬只捕捉到一段电闪似的红色弧光,而后那白色剑鞘便蜷作了一团,她坐在那巨大圈纹的外侧,沿着圈纹的内部边缘,则掉落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那是她的右掌。正是她方才跌倒以手撑地之处。惊人的是,这断掌的边缘,与那红色暗纹的弧度完全吻合,不差分毫,看起来倒更像是手掌被那圈纹秒速斩切所致。
“不是我!是她!是她推得我!怪她!怪她!……”她的口中发出连续的叫喊,时高时低。
而她的另一只左手,原本紧紧握着,此刻已全然松开,掌心中躺着一个特制的囊袋,其中有黏绿的液体流出,落在这剑鞘掌心之中竟发出“滋滋”的声响,不一时便腐蚀出一个可怕的坑洞,且那坑洞还在蔓延。
白色剑鞘全身淌汗,叫声凄惨,但周围之人看她的目光却犹如死物。
尤其是刚刚参与了这一场风波的那几个剑者。
简悠扬是对此物完全不明,但此时也约莫知晓一二。她看了看身边地面上几处明显同样的腐蚀液体,这液体落在巨树须根上,竟是“咕噜噜”几声,被其全然吸收。而另外几个剑者此刻脸色十分不好,他们看向白色剑鞘的目光明显带着杀意。
黄色剑者见到这液体的瞬间便明晓了一切,脸色亦瞬间阴沉,这东西原住民们均十分忌讳,因为它可以腐蚀掉剑者的本体,更遑论是剑鞘。想不到这白色剑鞘竟使用此物来报复简悠扬。
随之,他又想到,简悠扬的反应委实太快,祸水东引,而且出其不意。如此,便又坚定了他的某种决心。
“吵。”
紧张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这一个字。声音慵懒而低沉,但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白色剑鞘的哭声嘎然而止。又是一道红色弧光。
随后,一个头颅骨碌碌地滚了下来,缓慢停在了一双赤足的旁边。
这双赤足随脚一踢,那头颅又骨碌碌地离开。
简悠扬悚然一惊:斩断手掌的也是他!而且对方好快的速度!她完全看不到这人是如何出手的!
等她再看清这个剑者的模样,又是悍然一诧!
漂亮!
一个漂亮到无法用词语来形容的剑者!他的五官似乎唯有如此才最为完美,一切的红色仿佛天生便与他相配;他长得极为高大,一双红眸半眯半合,身后的红发张扬悬飞,身上一袭阔大红袍竟如火焰般熠熠流动。
他赤足立在那里,便如同一轮滚烫的太阳。
简悠扬灰眸紧缩,这是她迄今见到的第三个穿长袍的剑者,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通点:强!极强!
简悠扬注视着那红袍,她能感觉出这红袍上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流转,它是活的,活的?简悠扬眼睛瞬间一亮!她明白了!
但这一转神的功夫,那红色剑者却幽灵一般现身在她的眼前,她听到一声慵懒至极的发问,“可是好看?”
两人离得极近。他身上的炙烤烘烫直压而来。
简悠扬周身瞬间起了汗水,她的头发开始一点点焦曲,但她没退。
她仔仔细细地又将这红色剑者打量一遍,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她更觉得这真是一个美人儿,几乎可以与她的哥哥相媲美了,于是,她很认真地回道,“漂亮极了!”
声音里的赞扬之意毫不掩饰,但随之她听到偌大的交易会所响起一阵起伏的抽气声:难道回答不对?
她瞥眼四顾,发现大家均是目光游移,竟无一人敢直视这红色剑者:为何?
因为这剑者用他那张水艳的红唇依旧慢吞吞地吐出一句:“那你可以去死了。”
声音如斯慵懒,嘴角甚至起了小小的弧度。
“慢!”
这个字几乎在他吐出“死”字的瞬间,简悠扬便喊了出来,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响亮,因为她担心这剑者杀她的速度太快,她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那么,她又从何为自己争取存活的机率?
即便如此,那剑者仍是惊险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明显听到一阵异响,喉咙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值得庆幸的是,他明显听到了简悠扬的喊话,竟留了她半条命。
简悠扬只觉得脖颈上的手掌烫得惊人,她将喉头涌出的腥甜快速咽下,稳声道:“我死前有一个交易。同你们血剑游商的交易,可应?”
简悠扬两手一直背在身后,全然不像要赴死之人,不过,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在数算自己的脉膊,以力持面临死境的镇定。
很多时候,有多危险,你便需要有多疯狂。
“哦?有意思。”那红色剑者歪了歪脑袋,红发跃跃起舞,他的手又刻意施加了几分力,不至简悠扬立时死掉,但绝不好受,但他发现这剑鞘眼神竟未曾波动,始终看向他,像真是在等一个回答。
他感觉无趣了好久的人生似乎有了个新玩意,不由松开些力道,“说说。”
“不知你们血剑游商是否无货不换?”简悠扬的声音沙哑至极。
“自然!”红色剑者答得极为骄傲,这可是由他一手所操办。
“那么,我要换——我的命!”
红色剑者先是一愣,之后“哈哈哈”地大笑,他竟搭着简悠扬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身;这笑声格外畅快,一扫他先前语气中的慵懒,仿佛一头兴奋的雄狮。
简悠扬努力顶起这山一样的重压,不言不语。
但这笑声来得快,去得也骤然,他的手指突然铁钳似地擎住了简悠扬的下巴,一双琉璃似的红眸闪现出熔浆似的火热,和火热后浓浓的杀机,“那么,你要如何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