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案子不是了结了么,怎么又提了起来?”云姨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追问
“上头玩的什么猫腻,小的怎么可能清楚啊!”孙仁宇一咧嘴,满脸委屈
“那件案子,纵马伤人的是高家小公爷,我当天只是跟他们一起吃酒兜风,并没有直接撞到赵御史的车驾”直到现在,王洵总算从云姨带来的震惊中略微缓过了一点儿神,想了想,低声插了一句
“你听到了!”云姨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孙捕头
“小的听到了!小的回去后一定如实向县令大人汇报!”孙仁宇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点头
“还有哪几件案子,你且拣紧要的说来只要做过,想必王家也不会抵赖,日后传扬出去,也省得有人说我们王家仗势欺人!”
这都不叫仗势欺人?还什么叫?孙捕头在心里暗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理理思路,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有,还有就是今年春天,几个勋贵少年当街调戏民女不成,下手打死其兄弟的案子!”
“那可不是我干的我跟姓萧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王洵闻听,气得立刻站了起来
云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燥然后笑眯眯地冲孙捕头问道,“你听到了?要不要洵儿再重复一遍?”
“不必,不必!”孙捕头赶紧摆手“爵爷的话,小的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
“还有呢,继续说?”
“第三件,好像是渭水河那边强买别人田庄........”
“那家庄子遭了水灾,原主人自己要卖当时出价的几个人,我是最高的!”见孙捕头被云姨制得服服帖帖,王洵胆子也慢慢壮了起来“公平买卖,在地方上备了文案的”
他自己说是公平买卖,人在矮檐下,孙捕头哪里敢争紧跟着,在云姨的督促下,将自己所知道的案情一点点慢慢说出,其中大部分跟王洵都没什么关系,但其中有几件,王洵或者在场,或者从中替朋友出头,怎么摘也摘不干净但好在都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案,所以云姨在旁边帮忙搪塞几句,也就让孙捕头诺诺称是了
堪堪问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孙捕头嘴里已经掏不出太多干货了云姨也不为己甚,命令小厮王祥出门取来一个托盘,指了指,冲着孙捕头说道:“既然你肯来给王家送信大热天的,总不能让你白跑这里有几锭小元宝,拿回去跟弟兄们分了虽然不多,每人买碗酒吃总也够了!”“不敢,不敢,小的不过是跑了趟腿儿,怎能收夫人的赏呢?”转眼从上门问罪的公差,变成了王洵的同党,孙捕头一时难以适应但看到托盘里白亮亮的颜色,双目中立刻放出齐刷刷的亮光
白银在大唐并非法定货币但官场上送礼,和民间大宗货物结账,已经开始使用白银此刻一两足色白银拿出去,在市面上足够换到一千八百枚开元通宝若是天宝年间增铸的那种,则能换到两千一百多枚这一盘银锭,足足有二十枚多枚每一枚,看大小都有二两重五十两白银,按实际俸禄的话,孙捕头挣上十年都未必能挣到也难怪他立刻见钱眼开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财,就不能再对付了事道过了谢,孙捕头双手将托盘接过,仔仔细细将上面的红布盖严实,然后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今日之事,小的多有得罪但小人的确是奉命而来,而我家大人,估计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实际上,如何问案,他自己未必能做得了主今天小的可以回去跟我家大人说,爵爷去乡下打猎去了,恰好不在家但改日我家大人若是无法向上头交差,他那个人的性子夫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向来是只看眼前,不管将来!”
“不妨,你能提前来给王家送个信儿,我们母子就感激不尽了!”云姨笑了笑,胸有成竹地摆手“来人,把这件传家之宝给孙捕头看看让他回去之后,也好向万年县令交差”
“是!”王祥答应一声,从桌案上双手捧起一个不甚起眼的锦盒,举在眉间,捧给孙仁宇过目见王祥的模样如此郑重,孙仁宇也赶紧肃立站好,捧着受贿得来的银子,踮起脚尖,向锦盒里边张望只见里边放了一个比锦盒还要不起眼的铁牌子,上面用隶书阳文雕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免”
晃了两晃,孙捕头将银子放在地上,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冲着锦盒磕了三个头,然后慢慢站起来,脸色像死人一般惨白,“小的今天真是瞎了眼,居然敢到开国元勋家里来找死谢郡君夫****量,饶小的不死夫人放心,今后无论衙门里有什么不利于小侯爷的动静,小的只要得到信,肯定立刻亲自给您送过来!”
注1:经制正役,即有正式编制的捕头不是协警和临时工作为京畿大县的地方官,万年县令为正五品比郡君低半级
注2:唐玄宗登基前的住处,后来成为皇宫的一部分
注3:两仪殿,唐玄宗处理政务,接见大臣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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