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哈尼领着我从楼下到电梯而后到进屋,整个流程不足两分钟,一气呵成,毫不犹豫。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过来啊。”赵哈尼瞪了我一眼,说:“吃饭吧。”
我注意他面上的神情,这才发现,骂人之后的他,神情平淡,胃口大开。
“先吃吧,吃完饭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赵哈尼见我坐下,又说了一句。
我早知道今晚的这件事没这么容易结束,而后夹了菜,吃了两口之后,说:“以前,你可从来都没骂过女人。”
这个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表达了我的感动。可感动之余,我又不希望赵哈尼因为我而变成另外一种人。
赵哈尼看着我,说:“我说这两天你怎么恍恍惚惚的,我工作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
我心虚的低头扒饭,又听到对面的男人说道:“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其实也能想明白的,不赖你。”
“……”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你心也够宽的啊,吵架的时候还说什么前妻之类的话,这不,你老公都被安排到了前妻手下工作了,你晚上还睡得着啊?”
我知道赵哈尼又在取笑我,瞪了他一眼,说:“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赵哈尼随手拿起了汤匙,给自己添了一碗汤,三下两除二就喝完了,而后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看着我,说:“任何事情,都要想办法解决,发愁有用吗?只是会在你老公这张俏脸上,多处一条皱纹来。”
“那……”赵国泰三个字,现在我没法说出口。
“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用操心。”赵哈尼拉着我的手,笑着说,“还有件事,你得提前做个准备。”
我瞅着赵哈尼的严肃模样,顿时闭紧双唇,听他发落。
“咱妈不是一直催着我们领证吗?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们一起去趟民政局。”
我惊喜的看着赵哈尼,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居然连这个……”
“我的你老公,任何时候,都别试图隐瞒我。”赵哈尼刮了刮我的鼻尖,而后掏出一张卡,说:“虽然工作没了,但这里的钱,足够花到年底了。”
“哪来的钱啊?”
“你老公的聪明智慧,赚钱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别说,这工作没了,我还真是心疼。”赵哈尼露出一副心痛的表情,说:“毕竟,油水大。”
赵哈尼说着话,便开始收拾碗筷,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杨默曦的那张狰狞的面孔,心里面多少有些不安。
站在厨房门口,我看着室内站着高大男人,忽然间又坦然了。
杨默曦是好,但是,赵哈尼是我老公,不是吗?
赵哈尼的态度已经让我放下了大半的心,可我没想到的是,晚上十点,赵哈尼的手机响了,给他打电话的,是阿姨。
我和赵哈尼已经入睡,透着话筒,我清晰的听到:“子皓,你快回来一趟,你爸他……”
而后便是阿姨的呜咽声。
赵哈尼迅速的爬了起来,穿衣服,找鞋子,模样慌张而恐惧。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赵国泰对于赵哈尼的意义,比我想象中更为重要。
出门前,我拉着赵哈尼的手,告诉他我也要一同过去,他觉得时间太晚了,让我安心睡觉,等他回来。
我看着他的态度也就没坚持,可心底还是七上八下的。一整夜都没合眼。凌晨四点,门口有了动静,我起身走了出去,便看到了赵哈尼一脸疲倦的走了进来。
他见我没睡,脸上露出了愧色,说:“我就知道……”
“叔叔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了。”赵哈尼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早已经精疲力尽,直到睡下之后,也再没多说一句话。
我躺在他的怀抱里,努力控制着自己,紧紧地抱着赵哈尼,生怕下一刻,他就不在我的身边了。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起了床,乘坐公交车去了两站路外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回来,给赵哈尼炖汤。
原本以为他会睡到大中午,没想到九点多他就醒了。我将排骨汤盛了出来,让他喝下。
赵哈尼犹豫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说:“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赵哈尼惊愕,他不知道,我在厨房烧饭的时候,听到了他的手机响了好几遍。我知道,一定是阿姨催着他回去。
毕竟的父子两,何必弄得这么煎熬呢?
出门时是已快晌午,赵哈尼开车直接去了赵宅。赵国泰病重的事情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传出去,必然对赵氏有很大的影响。
管家看到我们之后便进屋通知阿姨,阿姨迅速的迎了出来,而后吩咐佣人给我们拿鞋子。
“你爸刚醒来,等会我们一起送午饭上去。”阿姨看着赵哈尼,声音异常平静。
我看着阿姨的脸,没想到,几日不见,她也瘦了一圈。
我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于是开口道:“子皓,我去厨房看看,你和阿姨聊聊。”
赵哈尼看着我,而后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又响了。我随意的瞥了眼玄关处,没想到,却看到了杨默曦。
心底间忽然五味具存,说不出的滋味来。
昨晚的那一幕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原本以为杨默曦见了赵哈尼会进而远之,但是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赵哈尼居然和杨默曦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这一幕微微的刺激了我,我看着那个身影,说不出的难过。
阿姨这时候走了过来,把我叫出了厨房,询问了我和赵哈尼这段时间过的如何,而后我们的谈话被一个电话打断,我听着她说着满口流利的英文跟对方交涉商务方面的细节,心里多少有些佩服。
赵国泰现在这个样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就落在了阿姨的肩头。
这时候佣人端来了午餐,示意要端去楼上。我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阿姨,自作主张的接了过来,朝二楼走去。
赵宅的格局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大约是因为赵国泰病重的缘故,整个回廊上都弥漫着浓重的消炎水味。
我看了眼卧室的方向,抬脚走了过去。
这时候,门是虚掩的。随意一瞥,可以看到两个身影坐在赵国泰的床头,一男,一女。
“我现在……”是赵国泰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好像是透过某种介质扩大了几倍,到还能听得清晰,“也不知道阎王爷什么时候带我走,可是……没能亲眼看到赵家血脉延续,我……我就算去了地下,也没脸见他们。”
这句话说的十分悲怆,听得我也有些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