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虞棠沉默了半晌:“……平身。”
定北将军卢国忠,就是当初跟着虞锦棠去打匈奴,又亲自把受重伤的皇帝送回皇宫的那位大将军。当时宋箫自尽的时候,这位就站在殿前的盘龙柱边。
大将军很是兴奋地起身,抬头就看到了虞棠身边站着的宋箫,顿时瞪大了眼睛:“皇后……”
先前与曹公公相遇,两人都很震惊,匆忙之下交流不多,并不知道皇后也来了。当年他站的地方离皇后最近,自刎的血就溅在他的脸上,成了他重活一世也挥不去的心结。
“将军,别来无恙。”宋箫微微地笑。
卢家几代忠良,各个能成强将,进宫之前,他俩作为文臣武将,在朝堂上也起过争执。皇帝立男后的时候,这位将军也是反对的,但后来皇帝坚持,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反而开始连皇后一起效忠。
卢国忠的忠,是真的忠,君王要什么,他就做什么。
大将军愣怔半晌,一双虎目渐渐盈满了泪水,嗷地一声又跪在了虞棠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哭起来:“皇上啊!臣罪该万死,当年没有拦住娘娘自尽啊!”
宋箫抽了抽嘴角:“将军不必如此。”
曹公公嫌弃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帕,递给虞棠。
虞棠把手帕扔到将军脸上:“行了,起来说话。”
大将军吸了吸鼻子,转头给宋箫磕了个头,站起来,拿着手帕擤了把鼻涕,左右看看,递还给曹管家。
曹管家嫌弃地从裤子口袋里套出一个保洁袋,让他扔进去。
大将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把手缩回去,将手帕团了团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拿对讲机说了句话:“拿几个凳子过来。”
很快,有两个黑衣壮汉扛着露营用的行军凳,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放下凳子,又呼哧呼哧地跑走了。
说起当年的事,大家都有些唏嘘。一代明君葬送在乱臣贼子之手,史上唯一的男后也跟着去了,留下他们几个人欲哭无泪。好在皇太弟是帝后一手教导的,深得两人的真传,年仅十五岁,就能震慑住朝堂。
大将军继续南征北战,守护疆土,到老的时候,还得了个爵位,受封定北侯。
“这么说来,以后该叫你侯爷了。”宋箫打趣道。
“皇后说笑了,”卢国忠抹了把脸,“如今是高祖当权,想当年高祖在的时候,臣还只是个小兵。”
宋箫眨眨眼,他其实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人还这么一本正经地分析。抬头去看虞棠,虞棠给了他一个“别跟傻子计较”的眼神。
“朕要几个保镖,暗一过段时间要去家族的训练营学东西。”废话不多说,他们出来时间也不能太长,就直奔主题。
“皇上太客气了,臣带着整个保镖团去跟随您便是。”大将军神色严肃地说,他在□□时期只是小兵,在先帝当政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七皇子虞锦棠的人,在七皇子登基之后,他便荣升先锋将军,跟着皇上打匈奴,一路打到王廷。在卢国忠的心中,他真正的主子,只有虞锦棠一个。
虞棠揉了揉额角:“朕只要四个人,除了你。”他现在还不是家主,保镖团长卷了整个保镖团跟着他,算怎么说。
大将军醒悟过来:“臣糊涂了,皇上还未当权,若是让家主得知您掌握了军权,后果不堪设想。”说着,卢国忠就跳起来,去召集他的小弟们,来给皇上挑选。
留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瞧这个卢国忠,对现代的东西都很精通,不像是刚穿过来的样子,但是这话说办事,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一群壮汉站成一排,双手背后,昂首挺胸,等着虞棠挑选。
这里面有黑人、白人,黑人居多,也就卢国忠这一个黄种人。据说虞家的保镖训练,最后会有严格的体能和技能测试,在体能上,想必黑人还是比较占优势的。不过,跟外家功夫登峰造极的大将军比,就不够看了。
在主宅等着看好戏的虞朗,拉了虞泰衔一起在院子里,两人一边打高尔夫,一边等虞棠,远远地看到管家的观光车过来,后面空空的,压下上扬的嘴角:“哦,可怜的小棠,估计没有被保镖队长看上,一个都不肯给他呢。”
虞泰衔挥出一杆,转头看过去,就见远处树林里,突然窜出了一辆观光车,上面坐了四个沉默的彪形大汉,开车的则是那个新上任的保镖团长卢国忠。
虞朗惊得张大了嘴巴。
“家主!”卢国忠跳下车,低头向虞泰衔鞠了个躬,身后的四个大汉也跟着走下来,沉默地低头行礼。
“这是小棠挑的?”虞泰衔看看数量,微微挑眉,保镖团长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上次虞朗去要人,一个都没要来,还是他出面,才给了一个,料想今天虞棠也是能领回来一个。谁知道这小子一下子就带了四个,还让卢国忠给亲自送来。
“学校那边的别墅周围没有邻居,晚上得有守夜。”虞棠面不改色地解释。
虞泰衔没再说什么,留虞棠和宋箫吃了午饭,才放两人去看球赛。四个保镖换了日常的衣服,也跟着去球赛现场了。
等虞棠他们走了,虞泰衔端起宋箫临走时又给他泡的茶,慢慢品了一口:“小朗,你以后交朋友,也多认识些宋箫这样的好孩子,不要总跟那些纨绔子弟搅合。”
“爹地,我认识的也不是纨绔子弟,我们只是一起玩跑车而已。”虞朗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行了行了,去做点正事。”虞泰衔抬起手杖,敲了敲小儿子的腿。
虞朗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没影了。
虞老爷子失笑,这个老来子他一直很是宠爱,也的确是个开心果,但是对他的长孙,似乎是有些敌意:“老曹啊,你说,小九之前说棠棠的事,是真是假。”
“您自己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曹管家笑着给家主添了杯茶。
虞泰衔叹了口气:“小九对这个侄子,并不友好。”
“九少爷就是小孩子脾气。”曹管家劝了一句,这话看似是在替虞朗说好话,将他的行为归为小孩子的嫉妒心,其实就是坐实了他挑拨离间的罪名。小孩子,就是要争得大人的宠爱,会做出这种事,就是觉得父亲宠爱孙子胜过了他。
果然,虞泰衔喝茶的手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