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鬼船”已驶到石峰群口,顾睐从船窗口悄悄望去,船行一折,竟缓缓滑入了石峰群中。
只觉船已渐渐停下,停在一处石坳中。红衣姑娘敲了敲她的房门,清脆的声音响起:“司徒姑娘,我们到了。”
顾睐便开门随她下船,进入谷中,如原著中写到的,道路盘旋,竟隐含生克变化之理,错综复杂,若是无人带路,恐怕走上十年八年,也还在原处打转。一路走过来,对于所见的人与物事,顾睐都未发一言,视若无睹,好客人就该做好客人的本分。
迎面却是碰上了一人,这人一张蜡黄的三角脸上,五官却似要挤在一堆了,颔下几根鼠须,却似被火烧过,又黄又焦,长得当真是獐头鼠目,不敢恭维。
红衣姑娘见了他,就跟见了情郎似的,脸上的笑容像绽开在春天里的花似的,不过不是情郎,是夫君。
她拉着这男子与顾睐介绍说,顾睐盯着这名名叫吴菊轩的男子看了一会儿,看到红衣姑娘都有些挂不住时才收回眼神,轻声道:“走吧。”
红衣姑娘得了石观音的嘱托,只得对顾睐恭敬有礼,领向了准备好的地方,让顾睐歇息下。
再返回时,却见假名吴菊轩,实为无花的相公仍站在原地沉思,便有些气恼,故意娇笑道:“都特意扮这么丑了,居然还能引来桃花。还惹得你牵肠挂肚的。”
无花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母亲为他定下的妻子长孙红,说:“这时候还顾着计较这种事,说吧,她是什么人?”
长孙红撇撇嘴道:“师傅没说,就只是称她为司徒姑娘。”她可不想一不留神让她的这位俊美无双的好相公被别人拐了心思,要知道若非当日她得了师傅的欢心,也就不会轮到她来做他的娘子了。
无花沉思了一会儿,“司徒,司徒,莫非……。”他眼神一凛,再想起方才顾睐落在他身上那莫名让他不安的眼神,惊道:“司徒静,神水宫的弟子。”
“什么,她是神水宫的人,怎么会到这来?”长孙红也是脸上一白,不免有些骇然,又担忧的望向无花,要知道他窃取天一神水的事还没解决,神水宫的人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可师傅却一句话都未透露,莫不是,要把无花推出去,给神水宫的人赔罪,这种事,她石观音可没什么不忍心的。
她长孙红能想到,聪明绝顶的无花也自然能想到,他脸色阴沉的低声道:“是不是司徒静还未可知,但想把我推出去,呵。”
风,卷起了黄沙,弥漫在狭谷间,更平添了一种凄秘诡谲之意,真正的战斗,一触即发。
在石观音谷中的日子倒还悠闲,虽说在很多人眼里这里是最凶险的地方,万劫不复的深渊,但顾睐作为石观音请来的客人,却是自在的很。
毕竟在她看来,神水宫也不比这里好多少,这两个地方恐怕是全天下的人最不想去的地方了,偏偏顾睐都呆过了。
顾睐在谷中的活动并未被限制,而她偶尔的在谷中漫步,石观音的弟子见了她也当做没看见,自己做自己的事。
可惜没能再见到那位红衣的姑娘和她的夫君,那位假死的无花大师。
顾睐在心中嗤笑,真想看看楚留香发现他心中高洁孤傲的无花法师,也会做出假死的行径,又会是何表情,想必会好看的很。
顾睐站在远处,看着那一片醉人的花海,清风吹来,更是送来了一阵甜蜜的花香,她不由得失神,特别美丽的事物中,往往都隐藏着凶险,就算这样甜蜜诱人的香气,往往会将人拉入死亡的深渊。
顾睐不免又想到了石观音,美若天仙,却是蛇蝎心肠,正如这妖娆的罂粟花一样。
不过要真说起来,石观音本名李琦,在华山派和黄山世家决战中,黄山世家满门被灭,只有她一个人逃了,结果她身负血海深仇,东渡扶桑,学得一身绝妙的武艺,反过来杀了华山七剑,重创了华山派,可以说的上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这在江湖上并不少见,江湖仇杀就喜欢斩草除根,在古代社会,明明只有统治者拥有诛灭全族的权利,可到了武侠世界,往往朝廷势大,江湖就势微,江湖势大,朝廷就势微,竟也是到了视律法如无物,一家数百口,说杀就杀,揭开仗剑江湖,侠骨柔情的面纱,便是残忍血腥的一面了。
再说回李琦,这头二十年,也算是个励志的故事了,放到金庸小说中,也该是个主角的命了,可惜她是个女的,而且又是古龙小说里的人物,也就不免沦为主角楚留香即将刷下的副本了。
顾睐想着想着,又觉得像石观音这样心灵扭曲,祸害他人的人物还是早早死了比较好。
而且她死了,那些挡在娑娜称王的障碍又先被她解决了,扎木合的势力也只有一个还未成长的黑珍珠掌握,只要娑娜智商够硬,莫说龟兹女王,就是新的沙漠之王也不在话下了。
当然身在她的地方做客,待遇还挺好,却已经在盘算着主人死后的事了,顾睐自认脸皮薄,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惭愧之情。
所以她决定在石观音死后为她念上一段往生咒,愿她来时心态阳光一些。
“司徒姑娘在想些什么呢?”优美悦耳的声音在背后悄然想起,混着这甜腻的花香,更是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