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整片天地都如同银装素裹一般,一抹浅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其中,如墨般的长发,和肩上衣上早已飘满了雪花,她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身上积雪的抖落,和新的雪花飘落。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峰顶,不禁抿紧了唇,继续走下去,不是她不想御剑飞行,而是这里完全禁绝了一切灵力,她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下去。
那个地方仅仅只是墨冰仙的猜测,却能让她冒着极大的风险去试一次,她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没有进食,走到这里完全是靠着她骨子的执拗,顾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坚持,也许冥冥中有个声音呼唤着她过去,再靠近点,再近点。
在走到墟洞的那一刻时,顾睐忽然就失去了心神,倒在了洞口。
竹林边的一间雅致的阁楼里,墨冰仙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那原本清逸出尘的脸已是面无血色,连续吞下了两枚丹药才稍稍有点好转,墨冰仙嘴角勾起一抹惨笑,她解了他的心结,他也还了她,也算两不相欠了。
顾睐再次醒来时,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青山隐隐,清晨里,广场上,茅山弟子们早早地开始了练剑,云隐偶尔指点了几句,这几年,茅山又新招不少弟子,也算是弥补了那一劫中云字辈和清字辈的空缺。
看着门内弟子们一派斗志昂扬的精神面貌,他心里不禁安慰了许多,茅山总算是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样子,这样他也没有辜负师父的在天之灵和掌门的重托了。
说到掌门,云隐不禁有些忧心,前两个月起他就再也没有了掌门的音信,便是长留也没有一点消息,虽然知道以掌门的能力,便是遇到了危险想必也能脱身,但这样突然消失,毫无音信,还是忍不住叫人担心。
云隐叹了一口气,便开始了他每日必须做的一件事,去地牢送饭,这件事他从未假手与他人过,几年如一日,关在地牢里的云翳也从来不会跟他说话,便是这样也让他心满意足了,在不伤害云翳的情况下也不让他再做一件坏事。
可今日的地牢却多了一个人,顾睐。
云隐在认出来后又惊又喜,放下饭盒便迎了上来。顾睐手一扬,挡住了他的询问,只淡淡道了一句,“我已经有办法解除云翳身上的血咒了。”
只一句话,便叫牢房内外的两个人都紧张起来,“你,你真的有办法?”云翳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他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我有,但你们要敢试。”
咒术既然是从血脉开始,自然要从血脉结束,而顾睐的方法便是换血,将云翳体内一半的鲜血换成别人的,咒术自然会稀释,而这个别人却是云隐,放掉一半的血能不能活,便是仙人也说不准,但云隐既然同意了,顾睐也不会说什么。
结果成功了,云翳再也不要担心云隐受的伤会施加在他身上,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云隐死,他也死,同样的,云翳死了,云隐也活不了。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顾睐也不能改变的。
顾睐不会去管云隐接下来会怎么做,是放了云翳还是继续关着他,都与她无关了,因为她正式将茅山掌门之位交给了云隐。
云隐想出言劝说,但顾睐轻飘飘的一眼落在他头上,却让他跪在地上无法起身来,那一刻所承受的巨大威压竟教他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即便是长留上仙白子画还是魔君杀阡陌,竟都比不上顾睐所带来的强大威势。
换血事成,顾睐却去了人间,一处枫叶环绕的山庄中,正在练剑的俊秀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那边望去,忽然出现的那披着斗篷的白衣少女,却让他忍不住面露笑容来,“你怎么来了?”
回到仙界的顾睐却听说了一件事,不大也不小,云牙死了,还有无垢上仙疯了,仿佛墨冰仙当日的话一语成谶,便是顾睐也不免叹了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在那日到来前再去见最后一个人,白子画。
绝情殿里,静坐在席上的白子画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他睁开眼,掐指算了算,却怎么也算不清,对此他早有预料,身在劫中,哪能算得出来?
无垢的事,他是最早知道的几个人,想起当年相伴的情谊,白子画也不禁有些唏嘘,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婆娑劫,冷漠如无垢竟也逃不去。
这几年,他的修为已经很难再进了,他知道这是婆娑劫的缘故,过了此劫,修为境界能再上一个高峰,若过不了,便一如无垢的下场,再加上顾睐已经多日没有音讯了,白子画竟有些担心是被应了劫,想到这,他的心便乱了。
不过在看到顾睐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又恢复了平静,“这些日子可好?”白子画没有问她消失了那么多天都去了哪里,还有她是怎么避过长留上上下下,甚至是他的耳目,进来这绝情殿的。
对上白子画这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顾睐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即便是知道了婆娑劫一事,她从未想过白子画是否对她动了心这回事,便是他动了心又如何,顾睐的心早就在那千年里变作了石头,不,是比石头更硬的东西。
“婆娑劫,我知道了。”淡淡的一句在空荡的大殿里响起,白子画却不禁怔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