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两声!
让十三叔不寒而栗的是自打他进屋后,张寡妇就不叫唤了,两只充着血的眼珠子就盯着他。
打小跟着父亲做搬山将军,光是被扔在后山的坟地里练胆都不知有几回,成人了在长白山里打洞挖坟更是家常便饭,就算遇上个尸变什么的,十三叔都没怵过。
可今天,他是真怕了。
“是血哭。”玄飞打断了十三叔的叙述肯定的说。
十三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时我不知道,后来才是由何六告诉我的。”
十三叔扭头就往外跑,还没到院门,就被张寡妇一把抓住了。平常连搬柴禾都要求人帮忙的张寡妇像拎小鸡一样的抓着百八十斤的十三叔,拉到了里屋。
“你怕我?”张寡妇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我不,不怕。”十三叔双腿发软,双手胡乱的在地上寻摸着,想找个防身的物件。
张寡妇家徒四壁,除了炕头和炕头上的床头架子,一盏油灯,哪有什么能攥在手里防身的东西。
十三叔摸了一阵,只摸得满手的灰,连颗线头都没摸到。
张寡妇冷冷的看着十三叔,像是在瞧猎物一般。
十三叔吓得面无人色,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让他惊骇的是张寡妇的眼睛还在淌血,这地上有一半都被滴湿了,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多的血。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别的村民来拍村救自己。
“你们猜猜是什么原因?”十三叔突然不再说下去,半闭着眼说道。
“会不会是张寡妇把眼眶给刺破了,故意来吓人?”阿灏试探着回答。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但绝不可能,眼眶就算全破了,能流出多少血?”十三叔摆手摇头。
“是撞客。”玄飞开口道。
“撞客?不像。”赵欺夏眉毛拧在一处。
“玄飞你说说看。”十三叔看向玄飞,眼里满是激赏之色。
“撞客来自满语,即为俗称的鬼上身,一般修行人理解为阴魂附体,但并非完全是这样,也有阳魂附体的情况发生,所谓阳魂,头七未过鬼魂还带着强烈的阳气就是阳魂。阳魂上身,要是在男人的身上,往往会带来极坏的结果,如七孔流血、半身不遂等等。但会造成血哭的情况,只有阳魂附在女人的身上,而那女人又并非处子之身,并且长时间的没有和男人行过房,造成阴气积郁,与阳魂身上的寒阳之气一撞,逼得阳气要找发泄口……”
“为什么是眼睛?”别的人都听得入了迷,唯有赵欺夏还能提问。
“眼睛蓄水属阴,为四明之一,张寡妇体内阴气极重,那阳魂无意中撞上,要出来只能走属阴的地方,但就算血哭,也无法让阳魂完全的泄出,只有,”玄飞一顿,问道,“十三叔,张寡妇抓你回去,是想让你帮她?”
“我当时没整明白。”十三叔一脸懊悔,继续说下去。
靠山村的村民推搡了好一阵才让个胆壮的去敲门,十三叔听到敲门声大叫起来:“是我,我在里面。”
这句话起到的是反作用。
“王八羔子,平时假正经,让我们别碰张寡妇,他倒好,自己去偷腥,大半夜的搞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别理他,咱们走。”
那些个吃过十三叔亏的闲汉鼓噪起来,这一叫呼啦啦人都走了。
坐在角落里发抖的十三叔欲哭无泪的缩着身子,眼瞅着张寡妇还在瞪眼看着自己,十三叔大着胆子说:“张,张家嫂子,平日,平日咱来往少,可,可。”
结巴了两声就听张寡妇的喉咙里嘎嘣一声,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十三叔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跳窗跑走,但这平时上山下河连一下磕碜都不打的双腿硬是移不开半点步子,手连抬到窗棂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张寡妇慢慢的靠过来。
离得近了,张寡妇眼睛里的血窟窿瞧得更是清楚,就看原本该是眼白的地方也都充溢着鲜红色的血,两只眼睛就跟刚从猪血碗里舀出来硬塞到眼眶里似的。
眼眶下先前瞅着是一道泪沟,现在岔成了三道,鲜血就顺着泪沟子往下掉,吧嗒,吧嗒的,越靠得近,那声音就听得越清楚。
十三叔往后缩了下,后头就是草烧过的土坯墙,想踢倒它跑出去,那得要神仙的腿力。
“张家嫂子,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你放过我吧。”
十三叔跪在地上,捣蒜一样咚咚的磕着,再不敢抬头去瞧张寡妇的脸盘子。
隔了半晌都没动静,十三叔正想壮着胆子再瞧一眼,突然一滴血啪的滴到了他的后脖子里,他用手一抹,放在眼前,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瞅,魂都吓没了。
抬头就瞧着张寡妇阴森的在脸对脸在瞅着自己在笑,十三叔脑子里一阵眩晕,倒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