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徐滢道:“既是这样,就不宜写折子了。”她把纸推过去,“折子一经兵部内阁,廊坊不管什么人接任大伙便都知道是皇上指的。如此卫所与皇上的矛盾仍被挑起不说,日后捉到犯事官员再挑人接任,对大人行事可就十分不利了。”
皇帝对卫所的横行霸道并不是不知道。每年都有折子雪片般飞向宫中,可是没有证据告状有个屁用。掌领卫所的将官有田有地有人马。一旦毫无准备下激发了矛盾,那这天下就甭想太平了。
当然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得得强势镇压,可眼下能想办法徐徐图之不是更好么?
所以皇帝纵然知情,也明智地暂且不跟下面撕破脸,如今想想,把揣着腔热血而且又刻板执拗的宋澈调到佥事位上,恐怕也是他的一着棋。
只有这头炸毛狮子,才有撕扯那么多卫所将官织成的网的斗志与勇气嘛。
宋澈盯了那草稿默了半日,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该私下里跟皇上说?”
徐滢扬眉:“从大局着想此举能够排除日后一切隐忧,从小处说,又可以避免许多头疼事。所以大人最好还是快点进宫,千户长的位置可不算低,盯着它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任免权皇上授予了大人,大人想想您还能清静得下来么?”
宋澈收回目光,再瞥了桌角那堆帖子一眼,装作看起书来。
怎么她说的每一句都似乎很有道理……
午饭后宋澈就进了宫。
走到宫门下他还犹豫了片刻,他从来没想过堂堂正正的公事还需要私底下说,这不是小人行径么?要是从前徐镛这么劝他,他一定会把他臭骂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挣扎着,又还是听话地来了。
先试试再说吧,要是皇帝骂他,他转回去再骂他也不迟。
破着头皮进了殿,皇帝正在批奏折,听他说明来意,心里就动了动。
“这样的事你怎么没上折子?”
他斟酌着道:“澈儿毕竟年轻,对朝中官员的了解肯定不如皇上有数。廊坊是我拿下的第一个成绩,我想从这里开始做起,皇上指个人给我,我办起后面的事来也能放心大胆。上折子的话要经内阁,我不想求助皇上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皇帝略顿过后,哈哈大笑起来。
再盯着他看了会儿,说道:“这真是你自己的主意?”
他又脸热了热,隔半刻后说道:“不是,澈儿本是要上折子的,是徐镛说不用。”
皇帝凝眉唔了声,捋须沉吟了会儿,然后走到他面前,“你先回去,朕琢磨好用谁再回复你。”
宋澈大喜过望,连忙颌首出了殿。
廊坊是块肥地,土地肥沃丘岭又少,田地基本是创收的,能够坐上千户长这个位子,就是两袖清风,光是自个地里出的也能供自己过的比别人富余。更何况当上千户长那就是真正手拥兵权的将军,有些隐性权力还是极大的。
这次皇帝又把接任千户长之位的任命权作为奖赏授权给了宋澈,小王爷的人气立刻攀升。
宋澈进宫后徐滢和林刘二人就在公事房整理递给宋澈的拜帖,——王府轻易没有人敢进去,也没有人递的帖子能轻易到得宋澈手上,于是便就全都改投到衙门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