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本已心如死灰的宋鸢抬头望着她,那双空洞的眼里变得复杂。
徐滢停了这一停,又说道:“高处不胜寒,我王府深受帝王恩宠,虽是当之无愧,却也难防小人趁机而入。儿媳妇只希望我王府后宅安宁,不拖王爷世子后腿,经此教训,不要再蹈今日之辙。因此还求王爷痛定思痛。”
端亲王像座雕像一样纹丝未动。
过了半晌,他扶着膝盖坐下来,缓缓道:“你说的对。本王的确是疏忽了。”
说着,他扭头看了眼宋鸢,再道:“我愧为一府之主,未曾意识到后宅问题之关键,我愧对你的地方,等死后你再与我细细算吧。——云修何在?赐祁阳郡主宋鸢白绫三尺,死后停棺王陵,待本王百年西去,再与我同葬。
“另有万氏,命她迁居到茜华宫去吧。”
茜华宫距离承运殿相隔着三四座宫殿,这一迁宫,至少她没办法随时跑到承运殿来了。
而这迁宫的意思,又岂是仅仅迁宫这么简单?
伍云修立时肃颜躬身。
宋鸢双眼一闭,滚出两行泪珠,倒在地下。
一场硝烟尘埃落定,只剩仍没有传回来的顾氏。
但这些都不必徐滢和宋澈了。
出到门外,天上冒出来几颗星子,在流动的浮云里若隐若现。
晚风吹来了,夹着初冬的清冷,徐滢伸手将宋澈的腰抱住,手指探进他怀里取暖。
徐滢坐月子起得晚。
翌日早上起来,就听说宋鸢突患急症暴毙。而顾氏则在早饭后被人寻到接了回来,对方的人自然是早就撤得不见踪影。
讣讯送到宫中,皇帝转眼便把端亲王父子宣进宫去了,自然会问起宋鸢死因,端亲王选择了如实交待,并递上了请罪折子,皇帝沉默良久。暗叹一声。下旨于他仍以郡主规制办后事。
因为是在室女,消息并没有大肆宣扬,低低调调地就操办起来了。
顾氏自回府之后便洗尽铅华开始茹素。也搬到更雅致的精舍独居。
天下间能有资格与亲王合葬的郡主并不多,宋鸢获准在端亲王百年后合葬,对内多少抚平了顾氏的哀痛,对外这也全了王府的颜面。使得有些无端的猜测停止下来,来吊唁的人很多。但更多的人是顺便上荣昌宫来探望小王孙的。
王府里一个庶出的郡主远远不能跟王孙相比,更何况宋鸢极少出门。
徐滢看到渐渐长开的宋韬,偶尔想起宋鸢垂着头仔细地给他换尿年片的样子,往往会默上一默。棺椁运往王陵的时候,她让厉德海以宋韬的名义去摆了个祭台,祭了几杯茶酒。宋鸢住过的随音堂她也让人锁了。从前宋鸢写过的诗文都整理起来,放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