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涣虽然是高位上退下来的,但这大半年里尝尽了酸楚滋味,这会子已没法把脸面当回事,因说道:“回世子爷的话,在下乃是向世子爷请罪来的。”
宋澈沉沉地哼了声,甩了记眼刀丢给他。
徐滢等宋澈出了门,也踱到了前厅,站在屏风后静静聆听。
崔涣接着说道:“在下自知罪孽深重,当年不该财迷心窍听信奸人诱惑,从而误入歧途,以致于后来一错再错,深陷泥沼无力自拔。这大半年里在下闭门自省,悔悟愈深,深感不亲自登门请罪,难赎我往日之过错,因而今日特来请世子降罪。”
宋澈一碗茶端在手里半日没动,他打小便见着崔涣跟端亲王一块吃酒会友,也是豪气干云一条汉子,倒没想到他今儿会在他这个晚辈面前说尽好话,——平素那些来硬的他好对付,这种来软的的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打他一顿?好像胜之不武。回头端亲王也饶不了他的。
原谅他?他又做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方瞥去,这种事情他媳妇儿拿手,应该她在场啊!
他咳嗽道:“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世子妃,你该向她请罪才是。”
崔涣对他们俩这推来推去的也无语了,只好道:“若是世子妃能出面自是最好。”
宋澈身后这屏风乃是上好的双面绣,不是那么透明的,但他怎么说也是打小习武的主儿,那屏风后光影一动他就知道来人了。这荣昌宫里敢在屏风后倾听说话的除了徐滢还有谁呢?
徐滢也是心知肚明,推说让他见宋澈不过是为着宋澈的面子,宋澈对她的意义重要过一切。她怎么可能去压他的风头?而这老小子居然不明白,先提出来见她?
不过话既说到这份上,就无谓坚持了。
她退后两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宋澈起身虚扶着她坐下,清嗓子道:“崔老爷说要跟娘子请罪呢。”
徐滢与他同坐下来,笑望着面前躬着腰的崔涣,说道:“不知道崔老爷何罪之有?”
崔涣赧然道:“在下罪孽深重。一不该在十一年前利诱令尊徐将军许下婚约。二不该假借婚约私下暗行夺取印章之事,三不该设圈套栽赃令兄徐将军,这过往往种种。都是我崔涣的罪过,如今在下已幡然醒悟,特来请求世子妃赐罪。”
徐滢与宋澈对视了眼,扬唇道:“崔老爷这些错。皇上不是都已经降罪了么?你这又跑上咱们家来请罪,这又是什么意思?”
崔涣赧色更甚。但人都已经进来了,就没必要再考虑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他说道:“不瞒世子妃说,在下打从十五岁起便开始戎马生涯。对朝廷虽无建树,却习惯了刀枪剑棒。当年在下在授封世子之时,跪在老祖宗灵前也是对天发过誓。要世代为大梁效忠,死而后已。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