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吧嗒一声,一颗黄豆大的雨点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真的下雨了?没等他伸手去抹,吧嗒吧嗒,又是几颗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落下来的雨点越来越多,很快成了哗啦啦的了。
“下雨了!真的他妈的下雨了!”
杜文浩在院子里张开双臂,哈哈大笑,那画《流民图》的守城小官曾经发誓,只要停止变法,十天之内若不下雨,愿砍头谢罪,下午皇上刚刚下旨宣布暂停大部分变法,晚上就下起了暴雨,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吗?
一个小太监赶紧打了一把油纸伞,跑到院子里给杜文浩挡雨:“杜大人,回屋吧,当心受凉!”
杜文浩这才回到廊下,却不肯进屋,站在廊下,依着栏杆望着院子里的雨变成瓢泼一般,不时闪过的雷电,欣喜过后,便呆呆的出神。
真是看人挑担不费劲,自己挑担累断腰,评价别人的政策如何如何,很是轻松,真要自己来起草一个施政方案,才知道其中的难处太多了。几个时辰的辛苦,只开了个头,而且还不怎么满意。唉,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差了。
好在皇上没有限定时间,慢慢想呗,再不能乱说商品经济如何如何了,先看些古代的人是怎么说国家治理的,宋朝是小农经济,得按照小农经济那一套来构想治国方略,先学习,在理顺思想,再落笔,再交卷,这样至少不会让宋神宗看了笑话。
有了这个思路之后,杜文浩便开始想古代谈论治国方略的书来,想着想着,不仅眼睛一亮,对啊,怎么不找司马光讨论一下呢,这老头不是写了一部《资治通鉴》吗,这可是总结前朝治国方略的大部头,听他说上一通,也就有了思路了。不用自己翻书看。
想到了交卷应付差事的办法,心里也就放松了,待到天黑宫门将关闭之时,杜文浩这才冒雨乘轿离开皇宫,回到了五味堂。
司马光已经苏醒了,庞雨琴和雪霏儿正在照料他。通过胃管慢慢给药抗菌消炎。司马光的老婆、儿子和女儿都在。
杜文浩检查了引流物,问了尿量,又替司马光诊脉之后,没有发现危症,微觉放心,司马光毕竟年迈体衰,经历这次大手术之后,身体极度虚弱,听到杜文浩进来,也只是微微睁开眼,勉力一笑,又闭眼昏睡。
杜文浩见他这样,鼻子还插着胃管,说话不方便,看样子是没办法讨教治国之策的了,只能等第二天再说。
雨足足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停了。杜文浩进宫侍医,把画的虫草图交了上去。宋神宗上朝议政,朝野上下都在说暂停变法就降雨的事情。
宋神宗空闲时也没询问他治国之策写得如何了,仿佛知道他一时半会交不了卷似。
晚上回家的时候,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司马光的病情还算稳定,没有出现担心的并发症,这让杜文浩很是欣慰,尽管条件简陋,但严格执行的无菌消毒制度还是起到了作用。胃管已经取了,可司马光昏昏沉沉的还是躺在床上昏睡,杜文浩还是不好询问。
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雨,待到杜文浩回家的时候,院子到处都是水洼了。
就司马光的手术而言,天气炎热对伤口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天一热就容易出汗,而在古代这么大的手术一旦感染就有大麻烦了,所以下雨还算不错的,虽然潮了点,但感染的可能性就小一些了,老天还是眷顾好人的。
杜文浩来到司马光的特护病房,司马光已经下床在长子的搀扶下慢慢行走了。司马光的老婆正在缝衣服,司马光虽然身居高官,但为人清廉,多年为官却没什么钱,他老婆比他小了将近十岁,杜文浩第一次见到司马夫人的时候还觉得精神矍铄,这几天辛苦下来,头发竟白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了。
杜文浩拱手道:“夫人,您还是要好好的休息,这样女工很费眼神的,您直接吩咐下人丫鬟做就是了,您天天要照顾大人,自己累到可不行啊。”
吴氏将手中的女工放在床上,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不碍事,倒是麻烦杜大人了,都是你医术如神,我们家老爷的病才有了希望。”
说话的功夫,门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娘,我说我来的,怎么到厨房去看了一次药,出来你就自己个缝上了。”随即,从房间外探进一个扎着一条麻花辫子的头来,一脸灿烂的笑脸望着杜文浩和吴氏,正是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