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抬起眼来,小娄毕竟是一时的意气,当时假山后面光线太差,他慌里慌张以为自己杀了五夫人,留下尸体就躲了出去,不曾想,五夫人被凉风一吹,慢慢地缓过气来,没曾想,真正对她致命一击的人,就是这个口口声声说怜她爱她的男人。
“她用迷药迷倒了十二名丫环,又收拾最喜欢的细软和衣服,定下了今天初八的日子,热热闹闹之中,你只以为她是要与人私奔携逃,你可曾问过她的心思?”沈念一的目光中有些叹息的意味,“你就不能开口问一问她?”
“问她?问她然后自取其辱吗,听她笑着对我说,归越,你老了,年纪太大,我不喜欢与垂暮之年的男人待在一起,所以我要离开你,是这样吗,沈大人,你觉得这样我就能咽下这口气,就能够笑着送她离开了?”裘归越明明在笑,却比哭声更难听。
“裘老爷,你真的是想错了。”沈念一轻轻拍了两下手,于泽从外头带进来一个人,“裘老爷应该认识此人的。”
裘归越眯了眯眼:“这是府里的马夫阿城,不过他年纪大了,如今换了两个更年轻的,阿奴说府里头的下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下他收拾马草。”
“阿城,五夫人同你说的话,你告诉裘老爷。”沈念一却站起身,背过去,像是不愿去听。
“你,你这个老鬼,居然知道五夫人要同谁潜逃,你敢不先告诉我,是不是你年纪大了,胆子也大了!”裘归越冲到阿城面前,呵斥道。
沈念一已经来到孙世宁背后,她察觉到他站在自己背后,她想要扭过头去看他,耳畔听得一声很低的叹息。
“老爷,你想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奸夫,五夫人从来没有奸夫。”阿城大概是哭过,老脸皱在一起,“五夫人找到我,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今晚她想做点事情。”
“什么事情,你给我说什么事情!”裘归越依旧在跳脚。
“五夫人进府的那天就是我给她赶的车,她一直记得,她记性这么好,性子又那么温和,老爷,五夫人说这件事情要瞒着你,她想要给你个惊喜。”阿城说着又老泪纵横,“五夫人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赶车技术很好,又平又稳,而且为人实诚,她说今晚要我驾车停在后门,带老爷去一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裘归越越听越不对劲。
“是的,她说要和老爷一起去她的老家,说这个家里头让她透不过气来,老爷不开心,她也不开心,要是两个人离开一段日子,或许会好些。”阿城的记性很好,将五夫人说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得,“她说虽然现在是冬季,但是她的老家很快就会春暖花开,到时候桃花就开了,她还说老爷最喜欢看她站在桃花林里。”
“你说,她要你载着我同她一起离开?”
“是的,五夫人说只有她和老爷,不能告诉别人。”
“所以,她在我每日晚饭后的定心茶里也下了迷药。”裘归越喃喃低语,他心中有了芥蒂,所以格外防范,都说有了奸情的女人心里最毒,他甚至怀疑过阿奴哪一天会在饭菜里给他下毒,因为他特别小心翼翼,只要是经过她手中的吃食,都特别留心。
果不其然,那碗茶中被下了迷药,被下了很重的迷药,裘归越当时满院子地找人,就想找到阿奴这个贱人,她非但要跑还要药死他,好,好得很,既然她这般绝情,不如让他先一步弄死她,一了百了,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于是,他终于在假山后寻到她,当时光线太暗,他听到阿奴轻声呻吟,似痛苦又带着迤逦,她的嗓音本来就勾人,他越听越不是滋味,冲进去,没有多余的话,伸出一双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或许她就是在这里与奸夫偷情,更甚者,他们今日就要弃他而去,手底下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可怜的五夫人再一次咽了气,她没有那么幸运,可以醒转两次,逃命两次,她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