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当地人穷苦到一定地步浑身榨不出半点油水的样子,眼里满是冷漠,甚至好像明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却恨不得男人抓住她狠狠揍她一顿的样子,让桑榆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不存在,而是她没有见过而已!!
门外,就是链接锁。
上面写“非紧急情况不得开启”。
桑榆颤抖着抓起锤子,几下将沉重的玻璃敲个粉碎,再将锤子扔向后面的男人!!
男人挡了一下,脑袋却还是被砸到了!!
她赤脚踩上会划破她皮肉的玻璃,身子轻巧地翻出去,几下顺着门爬到了车厢的顶上!!
这娘们,厉害啊!
男人心里的震惊无可言喻,但更多的是从未碰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的不甘,也跟着踹开门翻了出去!!
猛烈的风,在火车顶上像呼啸而来的海啸,裹着她,往前走。
桑榆看到此刻已经天色将晚,火车在荒无人烟的山地上走,很快就进隧道了,她以前在特种大队也执行过任务,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刺激,凶险,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恢复着力气,仰头一看,小小的弦月还在灰白色的天空上挂着,那是自由的象征。
强壮的男人也不敢走太远,只想抓住她。
一边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眼睛,一边极力压下火气,用半生不熟的方言普通话道:“你别再往前走了,否则摔下去你就是个死……你想想有啥不好呀,过去嫁个人,过日子,跟谁过不是过,又不杀你,又不会不让你生孩子,你就去吧,不然你看看这穷地方谁娶得起媳妇?你们这些城里人,都自私……”
桑榆想笑,想大笑,她惨白着一张小脸转身,看着这些藏在人皮面具下的恶魔们,她跟他们讲不清道理,她也纠正不了这些荒诞的对错——她就只想走。
“……这是哪里?”她咽下一口腥甜,嘶哑着问,“告诉我位置,我要走回去……”
男人捂着血淋淋的眼睛,另一只眼里顿时迸发出阴森凶残的光芒来!!
“……你他.妈走个屁啊……”
“我告诉你,要么你过来,我不弄死你,要么我现在上去就把你推火车轱辘底下去,我他.妈轧死你……”
桑榆仰头,吸气,又看了一眼天空,接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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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是吧?”
“好,也好……”她点点头,恍惚却坚决地看了一眼轨道旁边深邃而不见底的丛林,“我也不用你说……”
男人一愣,大概是看出了她想干什么,心惊肉跳的,问:“你想跳?我告诉你这方圆几公里都没人,蝇子都出不去,这么快你敢跳,跳下去你就残疾,变骨头死在这里……”
否则呢?
如果她不跳呢?又会怎样?
天色更黑了,隧道近在眼前,桑榆低头看了好一会那速度极快闪过的黑黝黝的丛林景色,湿亮的眸抬起,盯着那个人看了一眼。
男人心里大叫不好。
那骨架瘦小的女人,站起来站直,眼里闪烁着异于常人的坚定与决绝,在火车开进隧道之前,头一歪,弯腰猛地就跳了下去!!
陆青,你等我。
等我回去找你。
***
从莫露那边逼问到的线索,到京都西部民工区那边,就断了。
事情果然是像她说的,谁都不认识谁,她不花一分钱,转手了一个人,那么好看的一个女人,没人舍得不要,但就算逼死上一个人,他也不知道她被人转到哪儿去了。
陆青调了整个警方系统的资料来看,最近类似的案子也屡次发生,警方怀疑的去向地点一个是云南,一个是贵州。
京都陆运空运方面管理森严,出不去的,能出去的只有小道小路,能打听到的线索更加少,希望更加渺茫。
陆家夫妇那边,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惊愕得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自己家儿子跟疯了似的样子,他们从未见过。
海关的工作陆青都没有再去,陆瑾霜都联系不到他在哪儿。
全乱套了。
几天后,陆青独居的佣人那边传来消息,说他消失了好几天,凌晨的时候胡子拉碴、一身民工打扮的样子从外面回来,收拾了东西要出门,说要去贵州。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么大的地界他能不能跑遍,但他必须,去找。
凌晨。他拿了一个包就出发了。
谁也阻拦不住。
连陆家夫妇都是之后才听说的,这世界,真是疯了,失去一个孩子的确是能毁掉一个家庭的,他们知道。但他们却也隐约觉得,失去一个秦桑榆,他们整个陆家,都好像要被毁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