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她以为自己会激动的冲进去。
可是……
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却僵在那,一动不敢动。
连呼吸,都屏住了。
期盼。
不敢相信,却还是期待着。
可是……
心里更多的,还有害怕。
害怕推开这扇门,等待自己的却是一场竹篮打水的空欢喜。
那种感觉,在每一次梦到父母醒过来时,都会狠狠尝过一遍。
太糟糕。
糟糕得不想经受……
深吸口气,正想敲门,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童惜回神,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靠在一旁的墙上。
两个看护从房间里出来,门被带上,只听她们道:“哎,童夫人虽然住这么好的病房,但是也怪可怜的。”
童惜狠狠一颤。
童夫人……
“是啊,唯一一个女儿也没找到,现在举目无亲。虽然霍先生照顾得挺周到,可也毕竟不是家人。以后,万一真的一辈子不能走路了,也真可怜……霍先生总不至于要照顾她一辈子。”另一个看护接话。
“童夫人不就是霍先生给弄残疾的么?”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听他们说话,就听得出来,恐怕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不然,也不至于要把人整成残疾,是吧?”
“所以啊,霍先生现在天天过来看她,大概是觉得愧疚了。”
“你们说的霍先生,是谁?”
两人的话,突然,被一道有些寒凉的声音打断。
下意识朝声源看去,两个看护被角落里站着的童惜吓一跳。
“你们说的霍先生……到底是谁?”
她沉重的,重复问了一次。
脸色发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轻微的发抖。
两个看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眼她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道:“就是……霍天擎霍先生。”
“你们胡说!”她激动的反驳,“他不会做这种事!不可能伤害别人!”
更不可能伤害她母亲!
她根本不信!
“霍先生自己亲口承认的,又不是我们在乱说。不过,你又是谁,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跑过来问我们这么多?”
“就是。是不是真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面对一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的质疑声,两位看护显然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驳斥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激动,声音也跟着上扬了些。
童惜始终不敢相信。
真的是他亲口承认的么?所以,他真的伤害了病房里躺着的那位‘童夫人’?
她闭了闭眼,睫毛抖得厉害。
一时间,又害怕病房里躺着的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各种情绪纠结着,她的手,缓缓搭上门把。
好久,深吸口气,将病房的门豁然推开。
“诶,你干什么?你找谁啊?”
“童夫人刚睡着了,现在不能见客!”
两位看护担心吵到连云裳,立刻想要将童惜拦下。
可是……
被童惜一语不发,只‘啪嗒’‘啪嗒’往下落的眼泪,骇住。
虽然她们俩一直拦在自己前面,可是,仅仅一个细缝,童惜也已经看清楚了。
奢华洁净的病房里,散发着新鲜的花香。
大床上,她安静的躺在那,显然是被痛苦折磨着,整个人憔悴不堪,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她的床头,放置着一个已经破破烂烂的音乐盒。
那个音乐盒,至今,童惜也还记得。
而她,显然是被刚刚的动静吵到了。睫毛扇动了下,睁开眼,辛苦的掀目朝门口看去。
无神而空洞的眸子,对上童惜的视线时,先是狠狠一震。
继而,惊愕。
不敢相信。
而后,手发着抖,撑着床,身子激动的半浮起。
刚刚动完手术的伤口痛得钻心,断腿更是让她全身都虚浮无力,只这么一个动作,就已经让她全身渗出冷汗来。
可是,此刻,再多的痛苦竟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
“童夫人,医生说了,您不能动!现在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看护急了,赶紧小跑过来,想要将她扶着重新躺好。
“童童……”
连云裳却怎么也躺不下去,苍白而干裂的唇动了动,叹出两个破碎的字。
亦和门口站着的童惜一样,激动得眼泪直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血浓于水。
即使是过了6年,她却还是一眼能认出她的孩子来。
“妈!”童惜像是在梦中突然回过神来,激动的低唤一声,带着哭腔。
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连云裳。
脸,深深埋进她温暖而又梦寐以求的怀抱里时,就像是受了的多年委屈,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一样。
她不顾形象的‘哇’一声,痛哭失声。
一时间,病房里,母子俩抱头痛哭。
仿佛要将这几年分离的痛苦都在这眼泪中宣泄而出。
两个看护,面面相觑,这会儿才算是明白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