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请原告第四证人上庭!”
上庭的医生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三十出头,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很有年轻人的冲劲。他也照着规矩以自己的灵魂起誓,声明自己上庭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被告席上的郑思可看见这个医生上庭的时候,已经脸色苍白到一定程度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马叮当能把这人找来。她可是在事后立刻就找了院长,让他把这几个可能知道情况的医护人员立刻送出国外进修。
医生坐好之后,便开口说道,“我就是那个被徐太太叫走了的医生。”
此言一出,法庭再次沸腾。
法官再次锤了几次锤子,才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那天,我走到徐老先生的病房门口,正要进徐老先生的病房查房。谁知道徐太太突然走了出来,说徐老先生睡着了,要我们不要吵醒老先生,让我们过一会儿再回来。她还说要深入地了解徐老先生的病情,想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下。遵照医院的规定,我是不可以走的,我必须按时查房。可是徐太太挡在门口,不让我进去。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跟我一起查房的护士May说,‘我刚刚才看见徐先生离开,估计徐爷爷应该没什么事,不如就查完其他的病房再回来?’我也觉得在VIP病房门口和病人家属僵持,实在很难看,而且这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也就答应了。不过我只和徐太太在门口聊了一会就离开了,毕竟我还要查别的病房。等我先把别的房间查完,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再回到徐老先生的病房的时候,老先生的生命体征已经极速下降。我们帮老先生急救之后,老先生那口气还是喘不回来,没能救到老先生。”
年轻医生心有愧疚,他双手五指交合,呈现忏悔状,“我一直都心有愧疚,如果我没有答应徐太太过一阵再去查房,也许老先生就不会死了。”
医生叹息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时徐先生和徐太太走得不是很久,我们通知他们过来,他们很快就到了。徐家请的护工在病房的套间里发现熟睡的小嫣的时候,我发觉徐先生和徐太太脸色都有几分难看。徐太太似乎发现了我的眼光,所以和我解释道,‘陈医生,我们让这孩子留在医院照顾老爷,除了家里其他人实在抽不开身外,也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很好。我们觉得让小嫣留在医院里,老爷心情能好一点,也许病情很快就能好转。谁知道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可小嫣还在熟睡,实在是太让我们很失望。’”
医生冷笑了一下,“徐家让个小孩子照顾个老人,这在医院里早就传为笑谈了。虽然徐家也请了护工做一些力气活,可是陪房的家属对于病人的康复来说其实很重要的。那些普通病房里的病人家属都经常来探望病人,只有VIP病房里的徐家特别例外。他们让个小孩子当陪房就已经够奇怪了,居然还不怎么来探望病人。所以,当时听见徐太太这么责怪小嫣的医护人员都很生气,一个5岁的孩子,本来就需要较多的睡眠,小嫣一个孩子,照顾老人家那么辛苦,因为累坏了而睡着也不奇怪。而在我们当中深有体会的就是专职负责老爷子病房的护士May了,她和我说过,小嫣很乖巧,而且他们祖孙二人相处得真的很好。她说小嫣从来没有喊过辛苦,即使护工不在,只有她一个人照顾许老爷子的时候,她也是带着微笑的。May她很想来探望小嫣的,她说小嫣生前那么乖那么懂事,即使是变成另一种形态的存在也会是个好孩子的。可不太凑巧,她前几天才在多伦多生下了孩子,还不能动,所以托我跟小嫣问候一声,她还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她也可以上庭作证。”
法官看证人说得差不多了,便问道,“被告律师可有问题要询问证人?”
Gordon站起身,向着法官说道,“有的,法官阁下。”他又转身,面向证人席,“陈医生,徐启德先生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陈医生回答道,“老先生是因为窒息,抢救又不及时最终才死亡的。”
Gordon便顺势问道,“陈医生,既然是你们医院施救不及时,导致徐老先生死亡的,那么你来到这里想要证明些什么?证明徐老先生的死亡是你们造成的吗?”
如果叮当和Gordon此刻不是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叮当差点就要帮Gordon鼓掌了。叮当当初找陈医生这帮医护人员来作证的时候,就有这个疑虑了——这个point确实是对方最好攻击己方的一个点。因为叮当确实找不到人来正面证实徐老先生病房内发生了什么,所以叮当只能搏一把,侧面证实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
叮当抱手悠然地坐着,面上带着笑容,望着Gordon。
Gordon感觉到了叮当的视线,回望了叮当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明明他这个point抓得很好的,怎么会会有不好的预感?应该是错觉吧!他重新将视线聚焦到证人席的陈医生身上,等待证人的回答。
陈医生沉思了一阵,才开口答道,“我确实没看见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警官来例行询问的时候,我也只是将我知道的情况告知了警官,包括徐太太阻止我进病房查房的事情。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在那之后不久,我就被院长选中,送出外国进修。直到最近接到马小姐的电话,我才第一次回香港。”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且就我所知,当时所有负责照顾徐老先生的医护人员都被送出国了。”
Gordon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曾经调查过此事了。所以他自信地问道,“那么你们可有问过院长为什么要将你们送出国?”
陈医生点了点头,“有,院长说这事虽然病人家属没有追究,所以事情没有闹大。可是影响还是很不好,因此要我们出国躲躲风头,顺便也能得到进修,还嘱咐我们这事不要说出去。”
“那么陈医生对此有什么疑惑呢?”Gordon如是问道。
陈医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有或者没有很重要吗?我只是来法庭说出我所知道的事实,难道我对于院长决定的看法跟此案有关吗?”
Gordon被陈医生噎了一下,有种拿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了。”
法官点了点头,示意证人退庭,跟着又示意叮当继续。
叮当站起身,向着Gordon笑了笑,“法官阁下,我请求传原告第二物证上庭。这是一段用特殊手段摄制的录像,已经经过各位专家席专家们的检测,没有经过人为的处理。请法官阁下允许当庭播放。”
得到法官允许后,法庭便播放了叮当提供的录像。
录像里赫然播放的就是初墨出事的那一段——除了初墨自己讲述的那一段外,还有初墨不省人事后徐家夫妇的后续处理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