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逍摇摇头，将药瓶推到迟雯玉面前，说道：“这种药我还有不少。再说了，洗伐丹一人只能吃一颗，第二颗就没用了。父母健康长寿，才是儿女最大的愿望。”

迟雯玉眼圈儿一红，被衡逍最后一句话打动，也不再推拒女儿的一番孝心，一手将药瓶紧紧握在手中，一手摸上衡逍的脸，感动地说道：“女儿长大了，都知道孝顺爹娘了……”

衡逍有些尴尬，要不是凡人身体太弱，要不是修真者不能过多干扰凡人界，她也不会只给这点药，拿出来的时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给别的他们又用不上，万一真成怀璧其罪就好心办坏事了。

迟雯玉掏出手绢擦掉眼泪，又严肃地交代道：“麟儿，以后这等宝物就不要拿出来了。你可能不知道，长寿之法自古以来便是帝王所求却求而不得的东西。你刚刚这么随意拿出来，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是会引来灭顶之灾的！”

“好，我记住了。”衡逍配合地点头。她觉得迟雯玉说的有点严重了，这个世界是有修真者的，只要有心有钱有权，还是能找到一些凡人界不常见，修真者又不在意的东西的。不像上辈子那个世界，秦始皇找了一辈子却连个求的门路都摸不到。但是为了迟雯玉安心，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迟雯玉把药瓶儿藏好，衡逍开口道：“我今晚一个人出去玩，你不用担心，我记得路的。”记不得就用神识搜呗，多大点事儿！

“你这孩子！拿出那么贵重的东西就为了换这点儿要求……”迟雯玉嘴上埋怨，眼里却带着宠溺，抬手戳戳衡逍的头，说道：“去吧去吧，多带几个家丁就行。别玩太晚早点回来，别去人多的地方，别去水边……”

记忆中，曾经也有人这么不厌其烦地说“别做这个、别做那个”，总有着操不完的心，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最终只剩一句冰冷的“别给我惹麻烦”……衡逍静静地听着迟雯玉唠叨，冬日下午金色的阳光撒进窗来，铺在小几上，隔着光看迟雯玉，好似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嘲风蹲在房前的台阶上，手中端着一个大海碗不停往嘴里扒着饭，脑中却在回忆白天发生的事。他搞不清楚那个奇怪的四小姐到底在想什么。虽说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人从来都被教导没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主子开口，让他们去死也都必须执行。但是到底是个人，是人就会思考，为什么她没有鄙视他，反而在看到他这张蛮子的脸时更加……兴奋？

兴奋？为什么？看看，旁边过去的那个，那种神情才是自己所熟悉却无视的。他又想起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他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想来就算是珍贵的黄玉也没有那般明亮吸引人吧！

当时那张精致的脸离自己有多近？有米饭这么近吗？嘲风咬着碗沿往嘴里送了块土豆，忽视掉旁边一人扔到他面前地上的啃完的骨头。

如果说那位四小姐对他的人态度奇怪，那她今天早上做的事却更加神奇。印在自己胸膛的手看起来那么软那么小，却带给他那么剧烈的疼痛！她说那叫魂契，有了它，自己连人带魂儿都是她的了。他不太理解她是什么意思，毕竟疼过之后他并没有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她还给自己起名嘲风，他心里有些复杂，她怕是把自己当玩具了吧，过不了几天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他听说过一些贵族之间的血腥游戏，像他们这种贱命，是没权利选择，逃都逃不掉的。

呵，你们大户人家真会玩儿！

将碗底最后几粒米拨在一起送进口中，他抬头扫了一眼院子里这几个人。右边那个又把一块骨头扔在他面前地上，走廊上有两个人在嘲笑扔骨头的人，还有五个人坐在石桌边喝酒，根本没有理会这边。

他把筷子放到碗里，空出手抹了下嘴，起身走掉了。

吃过晚饭衡逍就回屋换衣服准备出门。她刚换好，迟雯玉身边的婆子就过来了。

“小姐要出门，夫人着老奴送些银钱过来。这里是一袋金瓜子，一袋银锭子，一袋铜钱。”婆子笑道。她身后一个丫鬟把端着的人盘子放在桌上，三个都是巴掌大的荷包装得鼓鼓的。

衡逍点点头看了一眼。她从来都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更何况这种拎不清一个到底几两的金属疙瘩。

婆子看她没反应，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僵硬起来。夫人还真是大方，她自己一个月的例银才多少，小姐只不过出去玩儿一次就给了她这么大一笔，虽说女儿富养，但照这么养，那根本就是败家啊！但是她一个下人，没资格管主子的事儿，调整了脸部表情，婆子说道：“夫人叮嘱过了，小姐一个人出门很不安全，出去时一定要带上冬寒和夏满，还有外院候着的六个家丁。”

衡逍点头，婆子又交代了两句才走了。她将丫鬟们都赶出房间，然后留了个纸条，就翻窗出去了。在黑暗的掩饰下，衡逍寻着心底与魂契那特殊的感应来到将军府外院后门边的一个破旧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