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险斗法后突兀沉寂,二人背对而立。
‘咔。’好似有什么东西突兀碎裂,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于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响彻山谷。
陡然间,那柄木剑碎成了光点,就在这‘咔嚓’声里,一点一点碎成了青光,碎成了烟尘,消散。
那女子叹了口气,眼眸轻阖,声音淡然甚至有些缥缈:“你赢了。”
藏锋重剑失手落在地上,古幽捂着脸,仰天狂笑,可笑声里又哪有什么痛快与高昂?大概,是真正伤彻肺腑的痛才能让人笑的这样癫狂吧?
她的身影缓缓散去,化成了烟云还是化成了清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呵,重要又能怎样呢?万年孤寂,空留一缕执念守他至今,到头来……
尘归尘,土归土,空留寂寞,不予欢喜。
她的身影消散的很彻底,这世间,再也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东西,再也没有。
禁空之力渐渐消弭,心上春秋大阵也随着这个女子一同消散。
古幽猛地喷出一汪鲜血,捂着心口跪倒在地,低声自语道:“她耗尽心血,布成了这样一个大阵,欺瞒了天地,隔断了人间万年的天涯,只为护你尸身不化,可到头来,竟是你亲手毁了她的遗愿啊。”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顿了顿,古幽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后会无期吧。”
话音刚落,那红衣男子的身体忽然化成了一缕红光,飘而不散,弥漫在这间木屋里,古幽忽然瘫倒在地。
苏玖玖猛地推门而入,惊呼道:“古幽!”
她跑过来,将他横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脸,半晌,古幽方才转醒,眼神迷茫地看着四周,声音虚弱,中气不足:“这,这是哪。”
苏玖玖眨了眨眼,没说话。
古幽缓缓站起身子,四处打量了一下,那缕红光突兀朝着他射来,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闪躲的机会,眨眼就没入了古幽天灵。
愣了半晌,他的身上陡然升腾起惊天的杀意,清明的眼神也渐渐染上了癫狂与邪佞,嘴里不停念叨着:“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是谓坐忘。夫坐忘者,何所不忘哉,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遣。”
苏玖玖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抓着他的袖子不住摇晃:“古幽,你怎么了?古幽,古幽!你别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与道冥一,万虑皆遣,与道冥一,万虑皆遣……”眼神忽而涣散,忽而凝聚,他捂着脑袋,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猛然间,他抬头,嘶声怒吼。
杀气骤然激荡,双眼里流出了血!古幽抬手,一把抓住了苏玖玖的玉颈,眼神癫狂犹如疯魔,他抓着他的脖子,缓缓将其提起。
“古……幽,”她抓着他的手,无力且无助的挣扎着,哀戚的眼神里却又夹杂着更多的担忧,她艰难地开口,说道:“醒,过来啊。”
古幽置若罔闻,手下用力,眼神冰冷哪还有半点人性的残留。
“呃。”眼皮上翻,苏玖玖的动静也越来越小。
突然间,狐啸声声震四野,雪白狐狸突兀化成了一道圣洁的白光,径直冲入了苏玖玖眉心。陡然间灵光爆闪,眼神瞬间化作了雪白颜色,狐啸声中,苏玖玖回手抽出腰间竹笛!
笛音深沉且悠扬,苏玖玖近在咫尺,可偏偏听起来又好像那样的远,仿若在天涯的尽头,又似乎就在耳边。
幽紫色的竹笛也覆上了霜,就如同她眼睛里的白光,于是,那木屋外,毫无预兆的飘起了冰花。
桃花盛开时,霜雪千年,冰雪飞花共同呈现于寂寞的山底,恰好。
就如同她唇齿间的悠扬,恢弘大气里却又带着伤心入脾的悲怆,气势恢宏如同九天雷动,偏偏又夹杂着铭心刻骨的儿女情长。那声音,仿佛是远山的深沉,又像是青峰的苍茫;仿佛是瀚海的壮阔,却更像是溪流的明澈;也或许天道的无常,却又为何带着人间的欢喜?因为那是来自她心里的声音。
来自她心里,一场旷别已久的重逢。
笛音响时,江山有雪。
说是英雄气概不对,说是儿女情长也不对;说是江山如画不对,说是眉间心上也不对;说是沧海煮酒不对,说是快意恩仇不对,说是荡气回肠不对,说是公子红妆不对,说是金戈铁马百战沙场也不对!说什么都不对。天地万物似都在那笛声里,又似都不在那笛声里。
于是没有一种情感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形容那悠扬。
且悲怆。
他的手就那么悄然松了下去,眼眸里的疯魔气息也渐渐褪去,可眸子还是红的,他颤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