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颐坐在王芳身边的沙滩椅上,听腻味了粗口说唱,又打发了几次搭讪,游炘念还在屋里没出来。
她晃动了一下手中一直握着的锁链,游炘念这才慢慢顺着锁链飘回来。
“嗯?”见游炘念半晌没说话,傅渊颐吭了一声,“听见什么了吗?”
游炘念站在她面前,低垂着脑袋,神情落寞,真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游炘念不说话,傅渊颐也没再问她,拍拍她的肩让她先回到王芳的身体里。
轻飘飘的四肢变得沉重,游炘念回到王芳身体里的第一时间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傅渊颐帮她顺后背:“哎呀呀,是我的错。”
游炘念胸口不住起伏,回头看她:“你……有什么错。”
“不该给你想办法。”
“……”
“先回去休息吧。”
游炘念见卢漫和助理上了车,回想起她和刘可的对话,非常不舒服。
“傅小姐,你要再帮我个忙。”游炘念拉着傅渊颐的双臂,口吻急切。
“不行。”没等她说完请求,傅渊颐果断拒绝她。
“你……”
傅渊颐道:“你想要再一次脱离王芳的身体跟踪卢漫是吗?不可以。”
“为什么!”
“离开你的避风港越频繁,你就越容易化成恶鬼。就算你侥幸逃过一劫,你的魂魄和王芳的身体之间本就没有心头锁,会越来越不契合。你离开王芳的身体超过1公里的距离,风险便会大大增加。之前之所以我将你的魂魄提出来,是因为有我掌控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最重要的是你会负荷不了,王芳的体重在急速下降,归体之后有多难受,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卢漫车已经驶入正门大道,就要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我会小心,真的,而且灵魂出窍这么多次都没问题,不就是七天之内要回来吗?我不用七天,很快就回来。”
“不行。”
“傅渊颐!”游炘念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臂,眼里闪着泪,脸上却满是倔强。喊出“傅渊颐”时又急又怒,可见傅渊颐不容争辩的表情,她语气弱了下去,几近哀求,“算我求你……你帮我这次吧,这件事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不行。”傅渊颐斩钉截铁。
没有傅渊颐的帮忙游炘念根本无法从王芳的身体里出来,她一咬牙,想要徒步追上去,却听刘可在她身后喊:“喂!王芳!你过来!”
即将迈出的步伐猛然停止。
“干嘛呢,叫你呢,来!”刘可烦躁地回到房中,给她开着门。
卢漫的去向,刘可的记忆,到底哪个更重要?
或许她可以追上卢漫,射一箭摄魂箭取她的心头血。可现阶段刘可对她毫无防备,卢漫本身就是戒备心极强的人,别说影响她的心情取心头血,就算靠近她也未必做得到。
傅渊颐在她身后轻声道:“好不容易来到刘可身边,不要因一时任性打乱所有计划。”
游炘念闭上眼睛,心中极度不甘,但她知道傅渊颐说得对。
游炘念咬牙,扭身擦着傅渊颐的肩膀回到刘可的房内。
刘可精疲力竭,冲了澡之后便躺到床上,对游炘念说:“你十方镜带着吧?”
游炘念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给我照照,看这屋子里有鬼吗?”
游炘念机械地拿着十方镜对着屋里环了一圈。
“妈的,鬼也怂不敢出来了。但你说我怎么还那么倒霉?就刚才那个姓卢的,要是再来你给我赶走,听到没有?”
见对方还是没说话,刘可特意回身看了一眼。王芳木然的双眼就像没睡醒,水藻色的脸看上去比她还丧。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懂。”刘可挥挥手,“你帮我盯着屋里的情况就好,别偷懒啊。”
刘可很快睡着,游炘念坐在屋里,灵魂出窍的难受一阵阵返上来。不仅想呕吐,浑身的关节也都在发紧,血管里似乎有根看不见的针,那针游到哪儿,哪儿就猛地一阵疼。
游炘念低垂着头,强行忍耐。
卢漫的车开到城区,一路往海边开去。
抵达港口时漫天繁星,她的“a”号游艇停在那儿,像一只沉睡的小兽。
“你怎么会来这里?”
卢漫回头,见蒋铮青的车不知何时停在她身后。
卢漫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目光转了回去,不知道在看海面、星夜,还是a。
蒋铮青从车里走出来,站到她身边。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
太阳下山后温暖不再,风里的寒意愈发明显。
蒋铮青站得累了,坐到沙滩上,拉卢漫一起坐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儿了呢。”蒋铮青望着a号,这么多年,这艘游艇没再出过海,就像卢漫从未去游炘念的墓地看上一眼。
蒋铮青望着卢漫的侧脸,卢漫望着前方,无奈的沉默,这是蒋铮青非常熟悉的场景。
刘可这一觉也睡不踏实,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
屋里的门窗都关着,很闷,脚趾尖发燥。刘可闭着眼,后背像贴着滚烫的锅底,汗湿透了她的睡衣。
她不耐地翻了个身,侧躺着,感觉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遮挡着,她幽幽地睁开眼,姜琴那张可怕的脸就在她眼前!
“啊——啊啊啊——!”刘可大叫惊醒,正在里屋小心翼翼找寻线索的游炘念也被吓了个结实。她赶紧放下刘可的电脑,把十方镜护在胸前,假作在屋里巡视,快步走了出来问道:
“怎么了刘小姐。”
刘可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是汗,刚才那噩梦着实可怕,害她膀胱一松似乎滴了几滴尿……
“我……去……妈的又是这种梦!”刘可愤然起身,正想骂游炘念两句出气,目光刚移到她面前便彻底呆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彻底不见,惊恐万状地看着游炘念。
游炘念也被她这表情吓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