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一脚将那护甲踢飞,玉卮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本王向来不欠人情。”临邛凝视那毒蝎道,“这幻境虽然古怪,克制了本王的鬼气,但这区区小虫还伤不到本王性命。贼奴先别忙着自残,你且坐稳,不许动弹。”
说话之间临邛竟向着那大虫盈步而去。毒蝎见猎物自行送上门来,竖起毒针,张开镰刀大口,只等着大快朵颐。
临邛飞快奔去,毒针对着她的头顶刺下来,她扭身灵巧避开,踏着毒蝎的尾部竟轻盈跃上它的后背。
这几个动作看着轻松,如蜻蜓点水般没有丝毫拖沓,力道却极大。听话坐在原地的玉卮被她拉拽向前,在沙地里几个滚翻吃了好几大口的苦沙。
毒蝎感觉到有人立在它后背之上,开始疯狂扭动,在她背上的临邛被颠得险些滑落。若她双手自由,铁定抱住毒蝎的尾巴,一踏一拽之间早也将它的毒尾给拽断。而现在脚下站不踏实,玉卮又翻来滚去,临邛对她大喝一声:“坐稳!”随即蹬了毒蝎的脑袋,再次腾空而起。
玉卮算是看出来了,这鬼王是把她当秤砣压着,她好借着力满天飞呢。
玉卮撑起身子站起来,又将白骨鞭往身上卷了几圈,用力踩在沙地上。
方才还飘忽不稳的感觉立即紧绷,临邛回身一看,见玉卮围着鞭子正对她笑:
“小娘子赶紧将大虫解决了,本将军替你去壳烧肉,做一顿丰盛晚餐。”
临邛没想和冥府贼奴共进晚餐的想法,但除掉这大虫的确是当务之急。她顺着玉卮之力在空中画满了一整个圈,如旋风般一腿踢中毒蝎头部。毒蝎惨嘶一声,本是灵活的身子晃晃悠悠偏向一旁移去。临邛知道这一腿奏效了,迅速空翻,将白骨鞭绕在它的尾巴上,落地的同时奋力向玉卮相反的方向跑,白骨鞭立即死死绞住毒蝎的尾巴。
玉卮看出了她的心思,心里暗赞,马上扭身用尽最后的力气与临邛一同合力将毒蝎的尾巴绞断。
毒蝎的巨尾断落,蓝色的血奔流不止,叫声凄厉。
临邛一脚将毒针踢了回去,毒针在空中飞速旋转,一阵插到毒蝎的腹部。毒蝎嚎啕大吼,叫声十分凄厉。玉卮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毒蝎被自己的毒针刺死,浑身泛紫全是毒液,没了动静。临邛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喘着气回头看玉卮:“你想说什么?”
玉卮脱力倒在地上,苦笑道:“小娘子就这样将咱们的晚饭给毁了。”
“这么恶心的东西,本王不吃。”
“不吃就等着饿死?”玉卮指了指即将落山的太阳,“你瞧这幻境景致上差点儿,但折腾人方面还是有模有样的对吧。等这太阳一落山,沙地变冷寒风四起之时,饿了一整天的你用什么抵御严寒?相信你也发现了,在这幻境里你我不是鬼王也不是冥府将军,分明就是普通人,鬼气和冥气全都不见,连只大虫都差点要了咱们的命。普通人需要温暖需要食物,想要走出这幻境,你就不能任性。何况,你比我更想要出去,就像你不惜与冥府作对一样,你有留在人间的执念。为了这执念,你也不想死在这儿吧。”
玉卮往她心窝里戳,临邛也不着恼:“我不会觉得你善解人意,也不会为了你区区几句话就被你激将。说的都是废话,你且问哪只恶鬼不是因执念而生?执意留在人间自然是有没能完成的事。”
玉卮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恶鬼。”
“岂止是恶鬼,本王是鬼王。”
“行行行,那鬼王大人倒是说说看,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继续找阵眼。”
玉卮听她这话两眼一翻,索性大字型躺在地上,也不计较什么将军尊严了:“没有肉吃没有酒喝,还被打成重伤……你还要人家走?要人家走到哪里去。人家走不动了,不如鬼王背我?”
临邛难以置信地瞪她:“本王见过多少不要脸的贱奴,加一起都不及你万分之一。你这么大一只猛将也好意思自称人家?更好意思让我背你?”
玉卮眨眨眼,相当无辜:“怎么不好意思?猛将虽猛,也是正当年的姑娘家,自称人家怎么了?还有更厉害的没说出口呢。”
“谢谢你,千万别说出口。”
“小娘子方才用得上本将军时怎么不见嫌弃?”
“心中嫌弃得紧,没工夫说而已。”
两人都累了。
临邛嘴上说想再去找阵眼,玉卮往那一躺,她根本拽不动。瞧这贼奴赖样,临邛也坐了下来。和她这一通吵嘴更加口干舌燥。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将她薄纱长裙吹起,竟激起她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知何时太阳不见踪影,火球消失,广袤的沙地被深蓝色的寒气笼罩。
临邛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寒冷。
方才还如胶般凝滞的热空气瞬间被寒风吹得无影无踪,气温狂降,风雪来袭。
玉卮打了个哆嗦,撑着剧痛的身子站起来,从沙地里挖出两块石头,相互敲击,砸成了一把锋利的石刀。她举目远望,找到那巨大的枯木依旧在不远处,便朝着它走了过去。
“也是运气好。”玉卮一边将枯木中的木屑刮平,一边道,“枯木中空,把两头堵上可以防风防寒,还能隐藏气味抵挡夜间猛兽的袭击……今晚就睡这儿吧。”
临邛跟在她身后,见玉卮四下寻了一堆枯枝碎石,将中空的枯木一头堵上,自个儿先钻了进去,对临邛招手:“来呀小娘子,难道今夜你要在外面喝风?”
这枯木看着巨大,两个人都进去的话肯定也是难以伸展的。她不做声,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弹。
“那我躺着了。”玉卮实在太累,没工夫和她多说,翻身惬意地躺下,还叫唤:“喂,小娘子,你真的不进来吗?这枯木尚有余温,里面当真暖和!”
临邛的头发被吹得在空中狂舞,不多时竟下起冻雨。单薄的衣衫瞬间便被打湿,体温迅速被寒流带走,竟让她打起哆嗦。
“快进来!”玉卮拉扯着白骨鞭,“你想被冻死在这里吗?冻死在这儿可当真前功尽弃,你又何苦与冥府为敌?”
临邛在原地踌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