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寝卧取上几幅绣画也用不上太长时候,便是将那绣画取出,一一摊于案台之上,倒也叫秦疏酒越看越觉着惊叹。若是说她笔下的画如了活物,那么翁师师针下的线便是有了魂魄。不若是花草还是碟鸟,样样皆是如了真,到叫人瞧着便是有了种异样之感,下一刻这布上之物当离了这枷锁一般的布,而后活于人世间。
翁师师的绣工确是叫人惊叹,以至于秦疏酒忍不住出声叹道:“师师你这绣功,瞧瞧这些竟跟活了似的,叫人越看越是喜欢。”笑着眸道着此话,便是话落之时手忍不住覆了上去,一面轻轻抚过一面盈笑看势,便是笑眸之时人不禁开口说道。
“若是苏姐姐在,只怕……”因是欢喜故而想及了苏蝶,苏蝶在世时每每瞧见翁师师的绣功皆是大叹不如,如今翁师师的绣功已是大为精进,可是那常叹之人却已不在。心中骤的又是一番揪痛,秦疏酒当时收了口,面露伤感。
便是瞧着秦疏酒这忽露出的感伤,翁师师也是明了她与苏蝶的情谊,当即便开口宽慰道:“窈姐姐莫这般,苏姐姐若是在天有灵也是不望瞧见你日、日为她神伤。你若总是这般,要是叫苏姐姐知晓了,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不得安息。”
翁师师的轻劝秦疏酒入了心,便是叫着她略有所静南枝也是一旁小声安劝道:“是啊娘娘,您就莫要神伤了,若是叫苏充媛泉下得知,苏充媛那样重情重义之人心里头怕是也会难受的。”
死者为大,便是求得故人入了黄泉可瞑目,经着二人这般轮着相劝秦疏酒这心中的伤感才微的淡了些,便是平了神起拭了垂下的几滴泪。见着秦疏酒平复了心绪,因是忧了她再思翁师师当下出语说道:“这入了宫也未请姐姐坐下便是叫姐姐这般站着,是妹妹疏忽了,姐姐先请上座。”话落随而看了身后宝奁。翁师师忙道:“还不给姐姐看茶?”
翁师师语落宝奁便是领命下去办置,转了方才的悲如今也是平了伤感心绪,看着退下寝殿的宝奁,秦疏酒开口说道:“妹妹宫中这当差的婢子倒也机敏。瞧着甚是讨人喜欢。”便是开了口道了这样一句,谁知这话音刚落便见翁师师说道:“若是姐姐喜欢宝奁那个丫头,妹妹便将宝奁送与姐姐。”却也没料想翁师师会这样回,当是移了眸而后落至翁师师身上,秦疏酒笑了说道。
“宝奁那丫头可是自妹妹入宫起便一直侍奉身侧。也是妹妹用惯了的婢子,妹妹真舍得给我?”便是这调笑的语落后却见翁师师正色言道:“妹妹这宫里头不若什么那皆是姐姐的,莫说只是个婢子,便是姐姐要了妹妹的性命妹妹也是甘愿奉上。”眸色凝沉语气坚定,竟像是真能为秦疏酒豁出性命一般,到也叫秦疏酒顿了面色。略是一震随后便又笑了,秦疏酒叹着笑看了她说道。
“只是顺势的打个趣,师师何必这样逗趣着回,倒是吓着姐姐了。”
“姐姐,我是认……”见了秦疏酒那般咸淡的笑着。翁师师忙着欲禀自己心思,谁知这话还未说完却叫秦疏酒给止住,当是笑着断了她的语便是示意她莫要再言。叫秦疏酒这样含笑止了,翁师师也是不好再言,便是收顿了声随后见着秦疏酒略叹软了身子坐下,随后抬头看着四处说道。
“说真的,若是要说最喜你这宫中何处,便是这座兰莞宫了,清清静静的倒也叫人心定。”这样一语叹后翁师师回声说道:“姐姐越发喜着逗趣了,妹妹这宫里最算再好那也比不上姐姐的自拟宫。那可是宫中最舒华仙静之处,连着皇后娘娘的清宁殿可比不得呢。”
自拟宫庄威不如清宁殿,奢华不如蓬莱殿,静逸不如含象殿。气魄不如浴堂殿,舒美也不如温室殿,却是独有一种它们比不起的仙逸之感,倒也是宫中一等一的好去处。秦疏酒如今位于那处,这样一句喜着兰莞宫自然也是逗趣之语,当下翁师师便是笑语相回。只是秦疏酒说话向来罕着逗趣,便是闻了翁师师这番回语,秦疏酒噙了笑说道。
“姐姐我这话可真是由了心的,妹妹竟是不信?”盈着笑落了这语,便是笑落见着秦疏酒发叹口气,随后说道:“兰莞宫,兰,君子当是淡如兰,若是这兰莞宫在清幽些,那便更叫人喜了。”
在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可叫秦疏酒这样叹着道出却叫人听了觉着有些奇怪,当是叫翁师师怪了眸色,侧了眼谨微看着秦疏酒,便是那般小心打量后,忽见秦疏酒移眸朝她这处看来,因是恐着叫秦疏酒发觉她私下窥量,翁师师忙着移错了眸。状似正瞧量着手上豆蔻染成的秀美纤手,见了她这般,秦疏酒舒眉轻笑而后询道。
“对了,妹妹素日除了针绣,可是还喜做何旁事?”突然岔开话的询问叫翁师师将眼眸从纤手上移开,迎上秦疏酒盈着笑的询眸,翁师师回道:“这平素喜好之事吗?除了针绣倒也没了旁的。妹妹才疏学浅,诗词样样皆是不通的,倒是不如姐姐善诗善画,好喜之物众多。”
秦疏酒所学之事甚广,便是何事拿出皆能与旁人说上一二,若不是皆为这后宫嫔妃,便是秦疏酒这样一人当叫翁师师打心里头慕敬。也是见这翁师师这般情真言切,秦疏酒笑着应道:“我也算不上善诗善画,不过是闲暇之事用于打发时光罢了,你可莫看我素来什么都喜,说真的要是细究倒也是样样皆不通呢。”
“姐姐这话倒是谦了,对了姐姐,近来可是又喜了何物?”当是询道秦疏酒应声答道:“近来也无旁的喜好,便是喜研那滴天髓。”
“滴天髓?”闻了秦疏酒笑言,翁师师便是微了愣发出复询,便是复询之后翁师师轻言说道:“这滴天髓不是那命理之说?此书最是偏离五行生生相克的正理,混乱芜杂不知所云,偏重格局以及神煞。这等偏论之书姐姐怎会去看?”
五行相克方乃是正理,旁的一概相悖言语皆是偏道,或是没有想到秦疏酒会喜这等书物,翁师师当是觉着惑了。只是她的这一番惑疑却不能叫秦疏酒认同,便是正了色看着翁师师。秦疏酒说道。
“妹妹这话姐姐便不敢苟同了,莫不是那常人皆可便是正道,有悖之理全是偏学?纵是世人皆道如何,姐姐却也不能苟同。人常言道人命由天定,万物生相克,人的命数打从生下来便是定好的。可我却觉着滴天髓里所言才是真道,人命可改,既是测命便是为了改命。若是知命却不可改命,那测命还有何意?命凶者只会徒增惊恐,命吉者则会失了进取之人,如此看来有何实义?人定胜天,命数可改,只要自己有心势必样样皆可顺畅。”
秦疏酒面上瞧着性子一贯乖顺,可是今日这一语倒也霸气得紧,到是个打从骨子里头便是不认命之人。当是叫翁师师瞧着都惊了魂,竟是不知道回什么,许是见了翁师师此时这略了惊的神色。当是明着方才那一番言语惊了这位翁婕妤,当下秦疏酒便是收语说道。
“方才有些激动,便是吓着妹妹,妹妹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