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觉着天都下塌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动。”
这传入耳中的声音,乃是颜阂。便是因了这熟悉的声音,竟叫南枝彻底卸去警防,身子的力道当即便卸去尽半,她本就到了极限,如今忽的听到颜阂的声音,心中一松竟连自起身的力道都没了。
这突然软下的身子也是因了颜阂在身后,莫不然南枝怕是躺下就起不来身了,一把将南枝揽于怀中,当瞧见南枝身上的箭伤以及来不及拔除的羽箭,颜阂的眸色当是暗了。直接沉得见不得半分神眸,颜阂质道:“浴堂殿,这柄羽箭是丽德妃的。”
颜阂乃是高手中的高手,与丽德妃也算旧识,丽德妃之物他自当认得。如今南枝身上这一柄羽箭乃是丽德妃宫中之物,加之现下宫里头遍处都在寻刺客,究竟何事颜阂也心明。当下那心中又是沉了数分,看着南枝的眼中也多了一丝不明。颜阂心中不是没有疑了南枝,只是这嘴上并未询问,甚至没有将南枝擒下交予丽德妃的意思。只是疑了心审视打量后,颜阂出声说道。
“莫动,先离开这儿。”
仅凭南枝现在的情况,想要避开禁卫军的严防死查安好逃回自拟宫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了颜阂的相帮,这件不可能到也成了可能。颜阂乃是禁军统领,只要有他在,何人会动他起了疑心,便是有惊无险的将南枝送回自拟宫。
南枝这一趟也是出得许久,倒也现在还未回来,秦疏酒那心里头也是急着,来回在宫里头渡行便是半刻也静不下来,倒也叫帘儿瞧得有些眼晕,几次开口请了秦疏酒静心,再略等片刻。此事急也无用,秦疏酒又压不下心中的担忧,毕竟南枝此行所去之处可非旁地。而是浴堂殿。那丽德妃也不是个简单的主,若是不慎失了手,怕是就完了。
心中越是思着越是觉了焦急,就在秦疏酒快些镇不下心时。寝内的门突然叫人撞开,见了有人推撞了内寝的门,秦疏酒当是心中起了喜意,忙是迎了出去。原是想着南枝回来了,谁知这回来的不只是南枝。她竟瞧见颜阂搀着南枝入了内寝。
跌撞搀扶着落了座,南枝的面色早已见不得半分血色,颜阂搀扶着南枝入了寝内,这事叫着秦疏酒惊了心,尤其是看到南枝身上那往着外头吐冒的伤口,秦疏酒的心更是瞬提。已是顾不得旁的,忙是上了前随后在南枝身侧蹲下,看着她身上的箭伤,秦疏酒焦道:“这是怎么回事?”
便是询后颜阂回道:“这一柄箭是丽德妃之物,究竟何事想来娘娘比末将清楚。”
不需要质询。因为心里头已是明了大概,颜阂的话只是换来秦疏酒的抬眸一视,便是这一眼对上秦疏酒当即又将眸眼移至南枝身上的箭伤。现在旁的皆是不打紧的,最要紧的便是南枝身上这处伤,要是在不止血,南枝必死无疑。
因着南枝这道伤实在太重,一时半会儿秦疏酒也是没了主意,好在此时颜阂正在旁侧。他虽不是大夫,不过身为沙场将帅对于刀剑之伤见得可比太医院的太医们要多得多。当下便是上了前随后示意秦疏酒上一侧候着,便是查看着南枝的伤口。看着如何为她止血疗伤。
这样的伤口颜阂处理起来可比自己称手多了,当下秦疏酒便忙命着帘儿退下准备热水跟刀剪绢布,而后在一旁咬着牙看着。羽箭必定要先拔除方才能保住南枝的命,瞥了眼已是失了半分意识的南枝。颜阂将帘儿拿来的绢布塞入南枝口中随后说道。
“忍住。”
便是两字落后,手起箭拔,那扎入体内的羽箭叫颜阂彻底拔剔而出,这种剧烈的疼痛非常人可以忍耐,当下南枝已是疼得意识回了笼。青筋蹦起目瞪如铃铛,豆大的汗珠子自额间滚落。生生就要疼晕过去。
这样的剧痛瞧得秦疏酒与帘儿的面色都白了,倒是颜阂仍是面无改色,取了布便是按住南枝的伤口。颜阂只是按着南枝的伤口,却无给她上药的意思,这些可叫秦疏酒急了,当下便是问道。
“颜将军,伤药,快帮南枝止血。”
她这心中自是急的,可颜阂那处却无动手的意思,便只是用绢布按住伤口,沉了片刻后颜阂说道:“她这伤口不能止血。”
“为什么?”
“因为她去的是浴堂殿。”
一语落下当即叫秦疏酒噤了声,心中一轰顿时清明,直接失了面色站于那处,秦疏酒没了声。
是啊,她怎就关心而乱了,南枝这个伤口根本不能止血,更准确的说,南枝这个伤口不管止不止血皆是一样的。南枝身上的伤乃是箭伤,纵是止了血又如何,那身上的箭伤仍在。南枝不过是自拟宫的一个宫婢,身上连半点武学都无,这样寻常的一个宫婢如今身上竟是留了箭伤,不若如何解释都是说不通的。
南枝今夜入潜的可是浴堂殿,丽德妃那儿岂能由着这一件事这般轻易的过了,必然叫宫中禁军逐一查明。由浴堂殿那儿,既然从宫里头带回了那个姑子,想来德妃心中已是对自己起了疑,如今有人夜入浴堂殿取了那姑子性命,丽德妃如何不头一个就将疑心打向自拟宫。
自拟宫必然是逃不过这次劫难,因了颜阂之语,秦疏酒心中已是起了万分思绪,就在秦疏酒不知如何应对时忽闻颜阂说道:“快,将她这身夜行衣换下。”
虽不知颜阂心中打了什么主意,帘儿还是忙着照办,当她换下南枝身上的夜行衣而后换上平素的衣服时,便见颜阂看着尚有几分意识的南枝说道:“可还忍得住。”
一句轻询,得到的却是南枝下意识的应答,便是见着她虚弱的应了头,颜阂抽出身上佩剑,随后朝了箭伤处一剑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