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呈森站的最前,脚边就是常春藤的蔓条,很茂盛,但仔细看,能瞧出里头错综的根茎有许许多多参差不齐的切口。
“去机房开电闸,给假山和温泉都通电!阻断水风车的地线分接!”宁呈森只吩咐,未抬头,却已有家佣跑向机房,数秒后,水风车转动。
池中水是导体,米初妍跟宁呈宵都曾下去过,不触电,说明温泉的电路系统没有出错,温泉没有出错,那定然是跟假山有关。
卸下腕表搁放在旁,宁呈森再次俯身,用指节去捡那些藤苗,指腹盖住藤苗切口,有明显颤感,他松手,沉音:“小叔,你来试一下,如果身上有佩饰,最好摘掉。”
宁瀚邦不动,所有人都看他。
“瀚邦!去试!”宁四齐催声。
老爷子令下,宁瀚邦才委身,同样卸了腕表,用同样的方式,去握那些藤蔓,小臂明显抖动,他甩开。
“谁还想试?”宁呈森问话,目光扫过几个家佣,吩咐那些人前来,再试,结果同样。
“姑姑,你来给大家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忽然被点名,宁婕从人群中上来,看宁四齐,也看周围人,而后温声道:“植物导电。活体植物根茎枝叶里面的汁液是能够导电的,藤蔓有切口,直接曝露汁液,导电更快些强些,这里接的是家庭用电,电压是固定的,水风车发动机功率较大,所以电流也会随之大。但藤蔓长,何况人体本身就有一定的电流阻抗性,即便通电,也不至于对人体产生影响。”
“对,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宁呈森拿回自己的腕表,直身:“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都说是米初妍把宁呈宵推下了水,然后伍乐旋去救……”
“米姐姐才没有推我下水!是妈妈要找米姐姐聊天,让我带米姐姐到这里来……”人群中,宁呈宵忽然大声喊,还没说完,被何母捂住嘴。
然而,如此的状况,是个人都会明白,她们定然有鬼。
余光轻瞥人群,宁呈森缓缓出声:“那行,我们先不论宁呈宵到底是自己贪玩想下水,还是米初妍推下水,再或是米初妍阻挡不及宁呈宵,让他意外落水。宁呈宵是伍乐旋救上来的,当时伍乐旋在池水泡过后,身上尽湿,加上宁家的女人经常出入各种高端场所,首饰金饰的佩戴必不可少。人体本身就是导电体,再多了全身的温泉盐水,还有如耳环项链手链等等的佩饰,姑姑你说,这样的情况下触电,结果会是怎样?”
“电流路径,皮肤潮湿度,接触面积,都与人体阻抗性有影响作用。接触面积越大,人体阻抗性就越小,全身是水,电流贯穿,伤害就更为大。”宁婕简单言语。
“宁呈宵落水,伍乐旋抛开一切顾虑第一时间去救,人之常情。水中要托举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对于身体单薄的女人来说,很费力,宁呈宵没触电,说明伍乐旋肯定是先将宁呈宵送上岸,她才触到了带电的藤蔓。那是不是可以解释为,救人过后身体疲乏的伍乐旋在不小心的状况下,倒向藤蔓覆盖的池岸。做个假设,伍乐旋知道假山和藤蔓的蹊跷,身体不受控制倒向藤蔓的时候,她感知到有危险,如此的情况下,人体本能的反应就是尖叫。而你们,都是听到她的尖叫声后才出来的不是吗?”
夜更深,雨后的空气湿润阴冷,池中的水渐渐开始冒气,庭院灯光依旧通明。宁呈森的影子,被光照拉的极长,俊朗的面容,有灯光的剪影,冷冽而深沉。
“尖叫声后,屋内总关被断,伍乐旋得救。是谁在屋内断的电?又是谁阻断了这里的地线?或者说,问题是不是出现在地线上?爷爷,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查?”
宁四齐不语。
宁呈森继续道:“没有监控,没有人证,也许最终没有证据去指证,是谁在这里的电路中做手脚。但寻常人只需静思便可知,小孩子不会说谎,他更不会为了一个半生不熟的米初妍,而去掏自己母亲的底。宁呈宵说,是伍乐旋要找米初妍聊天,屋内空间那么大,为什么非要在雨帘下,让一个小孩带着人到室外来?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是居心叵测,便只能用精神异常来比喻!”
“上午在下雨,毛毛雨,没有计划的出门,必然不可能带伞。米初妍被宁呈宵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走一路,如果在站着聊上半个钟的天,再细的雨也能把人打湿。如果这时候,没有宁呈宵的贪玩,没有宁呈宵的意外落水,那么,也许一个不小心的绊脚,倒在藤蔓上的就是米初妍,屋里会不会断电?如果没有及时断电,可能不死,但会伤残。身体残缺的女人,男人会嫌,风光体面的宁家会嫌,然后,即便能进宁家,也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甚至可能比舒染还不如!”
“然而,即便是米初妍残了,我也要!宁家容不下,我会带她离开!你们可能都在揣摩我这次回家的心思和计划,有些因为情感的嫉妒,有些因为家产的威胁,更甚至,埋藏着无人知晓的阴暗面。但不管如何,计划败露了,马脚露出来,身为一家之长,爷爷您是不是该给个公道话!”
宁呈森直接逼视宁四齐,他身高影直,宁四齐矮坐轮椅,彼此对视着,如果不是宁四齐那双饱经沧桑的鹰隼利眸,或许,从气场上,就已经被打压。
“你想怎么样?”与利眸不同,宁四齐苍老的声音里,却是和缓。
“要我回家,得让我住得安心,让我安心,得让我爱的人无恙。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都懂得感恩,记得住是谁救她妈妈,你们家的大人,是连小孩都不如?”宁呈森嗓音转淡,侧头看宁瀚邦:“小叔刚刚说,如果事情跟小婶有关,你替人赔不是,如果有要求,会酌情答应,此话现在当真?”
“当真。你现在就可说!”
事实上,不当真也不行。不管这事有几个人参与,伍乐旋是不是主谋,最后结果伤的是谁,这已经不重要。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事跟伍乐旋脱不了关系,如果宁呈森真的逼到老爷子无法,儿媳妇跟嫡孙子,孰重孰轻,宁瀚邦心里十二分明白。
而他,并不希望事情再往下查,所以,若此事能断到他手里,不论要求合理与否,他会认真考虑。
宁呈森抄袋,唇角浮笑,话音却是比湿冷的空气还要沁骨:“并不难!对你来说,伦敦产业遍地,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帮你的老婆,重新择地而居!你可以考虑,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