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尤其是这条石斑鱼,肥美的让人垂涎欲滴,从宰杀到清洗,被十多个人围着,那股待见劲儿让向硕的鼻子都戳到了天空。
郝鑫斜睨着人笑:“你的性格比我想象的好相处。”
向硕正弯腰看厨师洗鱼,闻言回头看他:“这话奇怪了,我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嗯……”郝鑫摸着鼻子想了想,“应该更稳重一点,更狂傲一点,又或者,冷而俊,思路清晰,字字珠玑。”
向硕恍然大悟:“你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高兴的时候。”说完,顿了一下,转口说道,“倒是Shadow很出乎我的意料,应该更硬朗一些,也沉默一些,有着极高的道德底线,有着绝对无法妥协的坚持。”
在一边帮手的章四少家养佣兵团长齐纯剑扭头看向向硕,欲言又止。
郝鑫哑然失笑:“你的标准哪儿来的?”
“一个让我印象深刻到足以成为军人楷模的男人。”向硕说,视线的余光扫了眼门口,神情微微心虚。
郝鑫笑道:“军人和佣兵不一样,你们也算是和佣兵有过很深的接触了,佣兵可没有军人那么多的束缚,我们更自由。”
向硕想了想,说:“那Shadow呢?平时也是这样吗?对你和对别人完全不一样。”
郝鑫嘴角的笑隐了几分,说:“因为我是他的亲人。”
向硕察言观色:“Shadow的差别待遇让你有压力?”
郝鑫看着向硕诚挚又好奇的双眼,苦笑:“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向硕蹙眉。
郝鑫摇了摇头,像是丢掉了那些苦恼,又灿然笑道:“所以我不在‘银之战争’了,希望自己能够经营一份事业,有些成就。”
“你干什么了?”向硕问,眼底锐光一闪而逝。
郝鑫却牢记了之前用真名接收“利剑”,导致那之后发生那么多麻烦的教训,又摇了摇头,笑道:“正在找,有三个月了吧,我在到处流浪,不过暂时没什么想法。”
向硕理解般的笑了笑:“这种事不用急,只要有心,总能够发现一路适合自己的路。”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虽然郝鑫对向硕的印象极好,但是在谈话中也有了很大的保留,有些过于私人的事情当然不适合向外人诉说,但是又不得赞叹一声,向硕很健谈,让他也变得非常健谈,不过处理鱼的这会儿功夫,他们说了数不清的话,佣兵的那些有趣生活,叙利亚的惊险经历,广西旅游的无奈,完全没有冷场,说的他口干舌燥。
当晚饭上桌的时候,郝鑫和向硕似乎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游艇的船尾摆放一张长桌,海水荡漾,海风吹拂而过,烛台上的光亮闪烁着,映的海面波光粼粼,佣兵们也坐上了餐桌,所以穿着盛装的准世界小姐们被巧妙地分开,比起下午的欢闹,晚饭多了几分高贵典雅。
郝鑫和向硕相邻而坐,两边的女伴完全成了摆设,晚餐时间几乎都在窃窃私语,说得不亦乐乎。当主菜上桌的时候,向硕似乎才发现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于是笑道:“郝鑫刚刚和我说了一个很惊险的历经。”
郝鑫挑眉看他。
向硕笑道:“不介意吧?”
郝鑫想了想,摇头,摊手,做出请讲的手势。
向硕说:“在叙利亚,大家都知道,现在正打的火热,叙利亚政府军,欧盟军团,佣兵联军,还有就是叙利亚的反叛军,很混乱很热闹,当然,也很悲情,毕竟战火就代表了死亡,死亡就代表了泪水。可是终止战争是一件很难的事,至少叙利亚告诉我们,只能以暴制暴……”
郝运听到这里,勾着嘴角笑了,扫了一眼章四少。军火商,战火的投机者,他的助手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有些让人想笑。
章四少不置可否,将酒杯拿起,轻轻抿了一口,对郝运笑了笑。
然后,向硕又说:“但是,我们只是生意人,这种大的局势也就茶余饭后的聊聊罢了,可是在座的有两个人却亲身参加了这场战役。”
郝鑫摇着头笑,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说吧,你的前引太长,让我毛骨悚然,我来我来。”
向硕眨了下眼,一副正是此意的表情。
郝鑫说:“叙利亚这个国家从地图上看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当真站在那片土地的时候却能够发现自己的渺小。叙利亚战争只发生在东边,但是光是那些区域的面积,就让政府军,欧盟和佣兵觉得头疼了,再加上反叛军的机动性,可以说那片土地每时每刻都有战争爆发,有时候甚至同时有十来个地方在战斗……”
“郝鑫,你的引子也很长。”向硕笑道。
大家也跟着笑了。
郝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要说我的话,我只是个后勤人员,所以应该很难接触到那些游击队,除非他们用从欧盟那里抢到的战斗机从我的脑袋上飞过,丢下一枚炸弹,砰……当然,如果是那种情况,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哈哈。”又有人笑了起来。
郝鑫说:“那是个意外,非常非常难碰上的意外。我竟然在一个宣布被完全夺回的城市里,早晨无聊散步的时候,被一群跑到敌后想要杀死叛徒的反叛军追得满地跑,最后躲在了大楼顶上,竟然还活下来的故事……嗯……这么一形容,怎么我觉得自己有点传奇色彩了?”
“哈哈。”这次的笑声更大了,向硕搂着他,拍上了他的肩膀,“我没发现,你说话很有种英国人的感觉?”
郝鑫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英国人总是有很多人出来当佣兵,反而贫瘠的非洲国家的人更少,你说,难道军事强国才更难留住人才?还是说,英国人毒舌的幽默让他们觉得自己必须到国外去荼毒外国人?”
“不不不。”向硕摇着手指笑,“英剧毒舌,而英国人喜欢自嘲,你是后者。”
“哦不。”郝鑫翻白眼,看着一圈,说“好吧,我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跑到了战场里,子弹日日的从我的耳边飞过,身后有数不清的炸弹在爆炸,我大叫着救命,抱头鼠窜,可是迎面一枚炸弹飞了过来,我到现在还清楚记着那个尖锐的弹头和身后猩红的火苗,我跑啊跑,左转右转,左转右转,却怎么都跑不掉,它最后追上了我,砰!!炸了!”郝鑫摊手看了一圈。
美国女孩问道:“然后呢?你醒了。”
“是的,我醒了。”郝鑫点头。
“醒了就出去散步了吗?”美国女孩问。
“是的,出去散步。不过在那之前,我发现我隔壁的同伴那可怕的呼噜声,就像打雷一样,然后我反应过来,他的外号叫雷神。”
所有人都笑了。
郝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细碎的光芒闪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烛光后的男人,风趣,健谈,开朗,又帅气,从来没有发现,我家的小三金已经变得这么出色了,明亮的气质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郝鑫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这是从徐峰身上能够带来的优点之一,他会设置悬念,也会将一些惨烈的画面用风趣幽默的语气表述,最主要的,他会使用很多的声音去再现当时的场景,比如说他用狙击枪的时候是“咚”,用手枪的时候是“砰”,冲锋枪是“哒哒哒”,直升机的螺旋桨是“嗡嗡嗡”,他会用身体语言去表现,尤其当他说到最后,绝望的时候来临时,他仰起头,摊开手掌,像是基督教徒一样虔诚地看着星空说:“有人来救我了,直升机飞在头顶,螺旋桨嗡嗡地转着,飞沙走石,我仰头去看,有人从直升机上飞了下来,那一刻,我以为我看见了天使,带着光环,穿着白衣,长着翅膀的鸟人,那种天使。”
郝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