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哭道:“命啊,这是命啊!难道老天也不让你回到那个家去?琪儿,你别管我,你识水性,一定能游出去的!”
刘琪绷紧了脸不说话,忽然道:“娘,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他毅然起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段绳子,一头绑在刘母腰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将母子连在了一起。
刘母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旁杜仲也是满脸惶然,扶着船舷只是能让自己不被甩出去,他的小厮不知去了何处。
而另一边,船家和船工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海上做活的人对这样的突发事故还是有一定准备的,只是时间太紧,情况太急,他们自己也手忙脚乱,根本指望不上。
船从船舱那边已经被水淹没,甲板这边略微翘起,随着浪潮起伏和滚荡激进,苏铮突然想起泰坦尼克号撞了冰山后的场景,原来被无边海水淹没的感觉是这样的。茫茫然地看到了人生百态,茫茫然地迎接自己未知的结局,冰刀一样的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刺骨的海水已经麻痹了她的双腿,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
碰!
船尾巴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好几人没稳住掉了下去,一道天堑般的裂缝一直延伸上来,咔嚓咔嚓,甲板从中间裂开,赵素华见了便道:“撑不住了,我和琪琪先走了。”她抱着婉约,赵琪琪抱着团子,就主动往墨黑汹涌的海水里跳下。
苏铮吃了一惊,下意识要追赶,却一脚踩空,从裂缝里掉了下去。
冰冷的疯狂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拼命往鼻子眼睛里冒,苏铮想要大口呼吸。却喝进去更多的水,手脚拼命扑腾,却什么都抓不住。
一道道残影在眼前掠过。
冬天的河水,湿滑的苔藓,心事重重在河岸走的女孩子失足跌落,也是这样挣扎啊挣扎,忽然却不动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样也好,这样就解脱了,不用再等了……”
苏铮一惊。这不是她的情绪!
她用力往上挣,身体却越发向下沉去,某个瞬间想。就这样吧,某个瞬间脑子里却闪过阿姨从高楼坠落的场景,像一片落叶那样地落下来,夕阳染红了她的全身,她躺在那里努力地睁开眼睛笑:“铮铮。你的路还长……要勇敢……好好的……”
泪珠从苏铮眼角渗开,迅速化入墨汁一般的海水里,她挥动沉重的双臂,忽然之间抓住了什么,便紧紧抱住,再也不肯放开……
苏铮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昏花,耳边一个声音道:“你醒啦。”
苏铮的视线逐渐清晰,从洗得有些掉色的青色窗帘上移到旁边。看见了陈解的脸。
“感觉怎么样?”
苏铮眨眨眼,动了动手指,手臂,又动了下腿,又试着起了一下身。疲乏地躺回去:“没力气。”声音也很沙哑。
“这只暂时的,你再喝几帖药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苏铮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好小,床似乎在摇晃,她分不清这是感官在作祟还重现当时在船上的感觉,还是真实如此,问:“这里是哪里?”
“一艘船上,我们被救了。”看着苏铮突然亮起来的脸,陈解说,“你落水后迅速被冲走,我沿着水流找了一阵,发现你抱着一块浮木被卡在两块礁石之间——你命真大,居然没有受什么外伤,只是昏过去而已。我就带着你在礁石上等,到天亮时风浪变小,我发现我们只是在小鬼滩外围,远处竟有大船的影子,便呼救了,然后就到这里了。”
“那……”
“被救的还有那对书生母子,那位生意人的随从,船家和两个船工,还有那个要劫船的男船客。”陈解说,“其他人,包括赵氏姐妹和你弟妹都不在。”
苏铮愣住,好容易热起来的心又落入冰窖般的寒冷,过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些人,我是因为找你,那位书生是因为顾及他母亲,那个随从是胆小没用一直缠着我,船家和两个船工是舍不得船耽搁了,男船客更有意思,累得趴在一块木头上随波逐流,要不是这船的主人好心搜寻了一番,只怕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铮眨了下眼睛。
因为动作慢才只能等待解救,那么那些见机快果断先走的人,是不是有另一番更好的出路?
他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