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喉咙,就是你这张脸,给婉约团子看到绝对要吓一跳。”经过一天一夜的修养,苏铮脸上的淤青变成了青紫色,虽然是好转的趋势,但看着越发骇人。
“总不能叫我把脸包起来吧。”苏铮无所谓地笑着说。
“注意,前方永兴码头就要到了,大家带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船。”三奇在甲板上扯开嗓子喊。
喊完没多久,阿吉第一个从船里冲出来,又叫又跳:“到了?终于到了?”他在被殴打中伤了一只手,此刻用纱布缠得老粗,在那里挥来挥去十分滑稽。
船家和两个船工笑容满面地出来,望着前方开阔起来的景色感慨万千:“菩萨保佑,我还以为不能活着踏上这片土地了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陈解扶着他师父慢慢走过来,这位约莫四十岁的大夫叫做陈易,因为受寒过重,此时裹得层层叠叠颇为夸张,外头还披着一件灰褐色的大氅,动作不十分利索,笑容虚弱而和善,“今日正好是大年三十,正好是除旧迎新的好日子,这示意着我们大家扫去晦气之后,来年更加红火啊。”
这番话说得大家心头舒畅,苏铮转过头看着前方一个大码头熙熙攘攘,热闹无比,嘴角不禁弯起,忽然身边一暗,却是刘琪。
刘琪目视前方,沉默了一会忽然说:“我本以为来到这里会十分局促慌张,但不知为何,此刻我心里竟安稳得很,感觉什么都不怕。”
想到刘琪的身世,苏铮有几分理解他的心情,哑声道:“因为生死的考验都经历过了啊,这世上还有什么坎比死亡更可怕艰难?”
刘琪一愣,身旁少女的发丝被寒风吹得扬起,眉梢幽静,瞳孔清澈,脸上青肿无比刺眼,却不能掩盖其素净的沉着之气。他心底好像有一根弦被温柔地拨动,恍然间似乎了悟了什么,最后一分不确定和惶惑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尹家吗?要他认祖归宗的是那些人,而他本无所求,也不亏欠于谁失礼于谁,何以要做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刘琪不由得挺起胸膛,多日来胸中郁结之气一扫而空,对苏铮施了一揖:“多谢姑娘开导。”随即便去自己的母亲身边扶着。
船慢慢停下,大家踩着踏板踏上结结实实的地面,深深吸了口干凉的空气,彼此望着皆笑起来。徐飞雇了几辆马上将人都拉到县衙,早已得到消息的荆邑县尉亲自坐镇,逐一地将大家的口供记录下来。
所谓口供,即是整件事情从始到末大家的见闻,除了陈易,其余人都是从庚溪镇出发起说起,其中五天五夜的事说起来颇费时间,等到所有人都录完口供,中午也过了。
县衙很体贴地准备了午餐,不过陈解师徒赶着回家,苏铮赶着去客栈见弟妹,都没有留下来吃,坐着马车风一般地离去。
荆邑县尉姓高,是个面善可亲的人,不明就里者见了那张始终笑眯眯的脸,都不会想到他就是负责整个荆邑县治安的主盗贼、禁奸暴的长官,此时他望着苏铮那辆车的离去,看看手中个人的供词,抚须叹道:“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在整件事件里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啊。”
本来要走的徐飞听到这句话,脚下一顿,目光变得有些莫名。
他知道这位高县尉是只笑面虎,官不大位不高但交际是一把能手,说得难听点,就是擅长溜须拍马,能被他夸奖的人一般都是被他盯上、要利用来做些什么的人。
他想了想,给三奇打个眼色,三奇了然地走到高县尉身边道:“高县尉说的是苏铮?那位姑娘的确挺了不起的,在庚溪镇的时候还帮过我徐叔呢,高县尉也赏识她?”
高县尉心里一惊,这是专程来告诉自己苏铮是徐飞的人?他看看拄拐站在远处的徐飞,心想这位可不是好惹的。
他堆起满脸的笑:“是啊,这阵子正值年关,外头有些乱,偷盗尤其猖狂,前些天县令夫人娘家的一位管家娘子在绣庄里竟被偷去了五十两银子,夫人大怒,县令大人便嘱咐我平日里留心看看有没有机灵利索会几招拳脚的丫头,推荐去夫人娘家当差,我看这位苏姑娘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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