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亚斯无言的眯起了眼睛,轻念:“人……哪能这样死掉?”而巴纳吉仍旧没自觉到自己在说什么,大喊:“不是吗!?”
“人有属于人的生存方式和死法,怎么可以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战争中被杀,被烧死,流血……都干过让人类死一半的战争了,你们这些大人到底还想做什么啊!”
无法宣泄的感情使得巴纳吉的身体向前倾斜往卡迪亚斯的方向,他抓住显像控制器想调整姿势,但卡迪亚斯却先一步撑住了他的肩膀。
“……你还记得吗?”
面前的那双瞳孔似乎在确定什么东西,发出敏锐的光芒。被这视线盯着的巴纳吉忘记了推开抓着自己肩膀的手,皱了皱眉头。
“通过内在的可能性,给世界展示人之所以为人的力量和善良……对于吃空地球,又在宇宙寻求排泄口的人类而言,这是不能不达成的义务。还是说,这是希望呢……”
以遥远的眼神看向没有映照任何事物的全景式荧屏,卡迪亚斯这么说。觉得额头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跳动,巴纳吉的肩膀都动了一下,他连忙挥开卡迪亚斯的手,将自己的背脊紧靠在驾驶舱壁上。
我知道,我明明不知道却知道。那埋没在头脑中的话,自战斗开始以来,就一直不断在脑海里跳动的话——
“你问我们到底还想做什么……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拥有抗拒联邦这怪物的力量,从百年前就想活用希望抗拒它……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自己也成了怪物。因此……”
近距离响起的爆炸和震动阻止了卡迪亚斯继续说下去,巴纳吉忙护住卡迪亚斯,用背脊承受着吹入驾驶舱内的爆风。
钢铁弯曲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的出现,正面搬运口的闸门因外侧的力量逐步崩坏,由龟裂处有吹入新的热风。外侧闪了一两次光后,伴随着重物落下的冲击声,不断有光芒爆发开来。这是mega粒子炮的声音,又有ms在展开战斗了。巴纳吉看到有着四枚羽翼的机体喷射这推进器飞过龟烈的们,他用手腕绕过卡迪亚斯的脖子,将其从线性座椅上扶起,可能是碰到了伤,卡迪亚斯不禁呻吟起来。巴纳吉重新扶正了卡迪亚斯,简短的说:“我们离开这里。”
“振作点,坐在这种东西上,就算被人家击中也不能抱怨的啊。”
即使是处在无重力之下,要背负一个人移动也是比较费力的。当巴纳吉脚底蹬住全景式荧屏的一面,打算背起卡迪亚斯的高大身躯时,“等一下。”一个不由分说的命令口气响在他的耳边,巴纳吉不觉停下了身体的运动。
“你是为了救‘她’才来到这里的吧……你的心情还是没有改变吗?”
是再度确认的眼神。巴纳吉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十分鲜明的响了一下。
“‘她’所背负的东西非常沉重……既然你决定要帮助她,那代表你也要分担这份沉重,你觉得这样好吗?”
他感到卡迪亚斯绕在肩膀上的手腕变重了,这不是错觉,稍微愣了一下,巴纳吉反射性的叫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我得赶紧找到她才行,卓也和米寇特也在这里啊。”
所以,就由你来带路了。话刚到嘴边,看见卡迪亚斯表情的巴纳吉不禁吞了一口气。
渗血的嘴角微微吊起,微笑的脸呈现在巴纳吉面前。不是苦笑也不是嘲笑,而是交融着自豪和少许悲哀的满足笑容——为什么?这个念头甫一浮上,卡迪亚斯便活动胳膊换了下姿势,让巴纳吉坐上了线性座椅。
“你把这东西拿走吧。”
卡迪亚斯将显像控制器复归原位,安排巴纳吉双手握住左右操纵杆。他手掌的冰凉使得巴纳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发出了迷惑的声音:“怎、怎么了……?”
“别动。”并不看向巴纳吉,卡迪亚斯严肃的说道。接着他操作起显像控制器的触控键,将自己的手按在了显像屏上。
代表掌纹识别的灯闪着光,允许访问的文字浮现在显示屏上。在卡迪亚斯甫一出舱门后,全景式荧屏的接缝处纷纷冒出泛绿的光,仿佛镭射一般指向性强劲的光芒闪耀在巴纳吉眼前。沿着球体内壁所形成的光幕按照从右往左,从上至下的顺序扫描着驾驶舱内部,一项项档案数据纷纷显像在显像控制器上,屏幕上浮现出坐在线性座椅上的人的3dcg轮廓,将这轮廓扫描一遍后,光幕忽而消失了。<e”的文字不断闪烁,巴纳吉吃惊的问“你做了什么……”,无视巴纳吉的疑问,卡迪亚斯又回到了驾驶舱内。伴随着他操纵触控键的动作,高昂的发动机启动声也响起来,合着这声音,低沉的震动轻轻摇荡着驾驶舱。
预备电源并不足以支撑这种行动,这反应——是热核反应炉,也就是主发电机的觉醒所带来的东西。构成全景式荧屏的面板开始逐一启动,用没有缝隙的三百六十度广角影像包裹住两人。各种控制系统的检查视窗出现继而关闭,而视窗出现的速度也随着发电机的低吟变得越来越快。你把这东西拿走吧。好不容易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巴纳吉慌忙放开了操纵杆。
他的心跳飞快,腋下汗流不止,也没办法出声说话,于是巴纳吉只好用迷惑的眼神看向卡迪亚斯。“这样就好……”卡迪亚斯静静的说。
“这样‘独角兽’就只会听从你一个人所说的话,如果它觉得你是个与自己相称的骑手,那它会赋予你无上的力量,通往‘拉普拉斯之箱’的门扉想必也会打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什么拉普拉斯之箱……”
觉得头脑中缠成一团快爆炸的巴纳吉起身想离开线性座椅,却被卡迪亚斯按着胸部的手封住了动作。“你应该明白的。”低沉的声音贯穿巴纳吉全身,夺去他抵抗的力量。
“束缚我比斯特一族,持续百年的诅咒……但若能活用这诅咒,就会为宇宙世纪带来光明。”
机体脚边似乎又发生了爆炸,袭来的暴风吹起了卡迪亚斯额前的银发,看着那双想传达比语言更重要的东西的眼睛,巴纳吉觉得头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弹开了。
“束缚……诅咒?”
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我明白的。比斯特一族的诅咒与束缚……对,也是为此,妈妈才会——
“安娜……你的母亲,厌恶深陷于这咒缚中,因此她从我面前消失了。”
头好晕,身体摇晃个不停。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别说了。巴纳吉叫道。这怎么能是在这种时候,用着仿佛顺便说说的口气说出来的事情呢。
“我想安娜是恨我的,你也会恨我吧。没能为你们做什么,还把这种重担甩给你……但现在,我们只有接受这样的偶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
由额头扩散至太阳穴的血管脉动拂去了蒙盖在记忆上的薄雾,装饰在比斯特大屋里的锦绣画……以及回响在宽广房间内的钢琴曲……弹钢琴的人是母亲。母亲面对着钢琴,奏出透明的音色,有人的声音和那音色重叠了,宽大健壮的手腕抱起了自己。那手指着一面墙壁上的锦绣画,温柔的声音真挚的为自己讲述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故事,而在视线中浮现出的面孔是——
近处响起的爆炸声打断巴纳吉淡淡的回忆,他回过神,听到眼前现实中的那个人对他说,“快走,巴纳吉。”
“不要畏惧,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拥有的可能性。只要你尽力自然会有道路开辟出来,去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