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提问者应该也知道这并非事实。看了面无表情的奈吉尔,在看过戴瑞与华兹桀骜不驯的脸孔,梅兰带着叹息之意说道:“热心训练是很好。”
“但【杰斯塔】是联邦宇宙军重编计划的关键机体。要是因为你们胡乱操控而画了测试的评价,只会徒增困扰。更何况我们之后或许会参加实战。你们到底懂不懂?对赶不上参加新吉翁战争的你们来说,这是久候多时的机会吧?要是机体在危机时动不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似乎也觉得那的确会很困扰,奈吉尔的表情喂喂僵硬起来。他们靠着独特的协力攻击刷新训练记录,并且以隆德·贝尔的三连星之名打响知名度,的确是在这两,三年才发生的事。如果无法证明自己的技术在实战中也能通用,现在的名声也只是座空中楼阁罢了——或许3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焦虑。
“够了,梅兰。这件事我不追究,但你们对亚纳海姆公司的技师可得尽到意思。”
一面从椅子上站起,布莱特说道。“是!”奈吉尔等人则并拢脚跟回答。
“对甲板要员也一样,你们要负责把流满甲板的海水清干净。”
“是……”答话的3人脸上蒙上阴影。“有什么疑问吗?”如此强调,布莱特眯眼朝向三连星的众成员。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话就说到这。你们去吧。”
三人份的“是!”撼动了舰长室的空气,利迪在身旁感到他们向右转的动静。戴瑞拉着抛来险恶眼神的华兹肩膀,先后从房间告退,最后才由奈吉尔穿过房门。“奈吉尔上尉。”布莱特开口说道时,房门刚好合上了一半。
“那么,你对利迪少尉的评价是?”
“他合格了。”
干脆地回答后,奈吉尔没有与利迪对上眼,径自关了门。利迪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好先将实现移回布莱特身上。对说道“那我也失陪了”的没蓝点过肉,布莱特重新将脸转向墙壁上的荧幕面板,待没蓝离开房间,他便发出微微的叹息。
“让你遇上了粗暴的欢迎仪式哪,利迪少尉。”
“是……”
“本舰的航路会调向非洲。报告指出,潜伏于撒哈拉沙漠的吉翁残党开始积极动作。若是于造成问题的伪装船有关,也可能在接触后立刻发生战斗。”
收敛起一瞬间露出的微笑,布莱特在荧幕面板上叫出西非的卫星图像。一面用眼睛追寻吉翁残党军这几天的动向,布莱特继续说道。
“确保【拉普拉斯之盒】是最优先的考量,但我们或许没那种余裕。想当本舰的驾驶员,你就得绷紧神经好好干。”
布莱特只说了这些。利迪原本预测对方会谈得更深,他以便回答“是”,以便也将以外的脸朝向布莱特。注视着沉默地催促自己离去的背影,利迪下决心开了口:“我可以说句话吗?”
“什么事?”
“无论出身如何,我也是联邦宇宙军的驾驶员。希望您不要对我有特别待遇。”
三连星那些人之所以会有使坏的小动作,也是因为利迪受特别待遇的风声在舰内传开。会惹人嫌这点利迪心里早有准备,但要是被人当成麻烦的贵客而坐冷板凳,变得什么也不能做,他就无法忍受了。望着无意看向自己的背影,利迪用压抑的声调继续强调。
“我也经历过实战。不必因为我有监督的责任,就将我从危险的任务剔除——”
“你别天真了!”
布莱特转身发出的斥责声穿过驾驶装,让利迪全身发颤。“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你将自己视为特权分子的证据。要是你想做个普通的驾驶员,就去帮忙打扫甲板。”这么说道,布莱特拨起他有些不修边幅的黑发,然后把实现转向挂在墙壁上的数张遗照。
“我看过很多驾驶员,他们都相信自己不会死。但人在会死的时候就是会死。”
过去服役与这艘战舰,却没有能归还便消失在战场上的驾驶员们——顺着布莱特的实现看去,利迪的目光停在标有“阿姆罗·雷中校”的照片上,感觉就像让人堵住了嘴,他将视线转回对方身上。布莱特的脸只线路出一瞬的沉痛,随后又立刻找回指挥官的表情,他重新将冷静的目光望向利迪。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没有给你特别待遇的打算。若有必要,自然会叫你干活。但你一定要回来,只要能办到这点,我就认同你是普通的驾驶员。”
如此说完之后,不等利迪绘画,布莱特坐回办公桌之前。唯有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才能讲出这些话,一方面被话语的分量锁压倒,利迪心里也想反驳:这还用你说?他悄悄地握紧了贴在大腿上的手掌。
我没有急着寻死的意思。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自由——在赎清自己受诅血统的罪过钱。在冻结的胸中低估过后,答道“是”的利迪敬礼兵转身。布莱特无疑抬头,目光只停在桌面的文件上。
走出舰长室,首先引入利迪眼底的,是靠在通路墙壁上的奈吉尔。与投以无言目光的三连星队长对上脸,利迪混着叹息说道:“我懂。”
“我会帮忙清理甲板,请让我跟队长打个赴任的招呼。”
奈吉尔只是三连星的队长,【拉·凯拉姆】的ms部队自有另一名中校担任队长。虽然对方是这里的王牌,但利迪没道理让不懂其中缘由的男子对自己说教。经过什么也没有说的奈吉尔前面,利迪打算前往ms甲板,但一道说着“你脑袋太死了”的声音让他止住脚步。
“你的心跟身体都绷得死死的,难得有不错的才华,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而已。”
被看穿了,利迪无条件地感受到这般的落败感。笼罩在舷窗照进来的夕阳下,奈吉尔对利迪投以老鹰一般的眼神,别过脸的利迪抛下一句“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随后便离开现场。离开墙边的奈吉尔开了口:“你是连队伍这个词都不懂的小鸡仔吗?哎,我们三连星也是随自己高兴在干啦,没必要给你提出意见。但你要是作出扯【拉·凯拉姆】后腿的举动,小心我从背后对你开枪哪。这句话你给我记好了。”
没放过利迪隔着肩膀转回来的视线,奈吉尔以阴险的声调说道。一边重新体会到对方的排外感,利迪说服自己,这样子反而好办事,他反口相讥:“这真是艘好战舰呢!”
“有实战派的舰长,再加上团结一致的ms部队,你不觉得很理想吗?”
“就只有风凉话说得比较像回事。你是想说,我们这群只懂训练的傻子在搞小团体吗?”
“我没有这样讲,只是觉得很羡慕而已。因为我已经……”
没办法走进你们里头了——意料外的一句话沉到肚子里,利迪收口。奈吉尔松缓身上的杀气,抄利迪投以讶异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之后,他把脸转向墙上的通讯面板。
“你应该知道吧?【杰斯塔】是为了支援uc计划而制造的机体。”
在平常,通讯面板会播映外围监视器捕捉到的影像。头一次听说的话题让利迪窥伺起奈吉尔注释傍晚天空的侧脸。
“在预定中,我们三连星原本会成为uc计划的测试驾驶员。但计划却中途告停,我们才落得搭乘支援用量产机的下场。”
为了与纳迦【独角兽】共同行动,并给予支援而开发的机体——若是如此,利迪就能明白兼顾耐久性与机动性的【杰斯塔】,为何会有异于量产机的性能了。按捺住胸口的忐忑,利迪重新转向奈吉尔。
“计划中断的同时,【带袖的】的行动也变得频繁。才以为双方在宇宙打了起来,全军却一股脑地搜索起掉到地球上的伪装船。结果就是连管不上这些事的隆德·贝尔也被找来帮忙。会让人变得神经质也是当然的吧?要是uc计划的产物被【带袖的】抢走,而且还藏在那艘伪装船上头——”
“这些事我不懂。”
利迪没自信能在维持面无表情的脸。朝着快言快语地打断话锋并且转身的利迪,奈吉尔讲出充满讽刺意味的一句:“我看也是。”
“驾驶员不需要环顾全体的脑袋。即使上面的人都是傻蛋,也只能信任他们的指示来作战。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我们运气算是好的。”
“你是指布莱特舰长吗?”
“是啊,毕竟他是率领历代【钢弹】一路打拼过来的人,可没有那么好笼络。你最好有点骨气哪。”
自始自终,奈吉尔都没有放下将利迪当成外人的态度,最后留下这句话之后,他便离开了通讯面板前面,这也不能怪他。如果中央议会派来的监督人员摆出一副驾驶员的脸孔,利迪也会摆出一样的态度。审视着来到遥远地方的自己,利迪突然感到一种遭人扭断牵连的痛楚,“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此说道的他,在脸上路出了微微的笑意。奈吉尔停住脚步,并再度隔着肩膀跑来带有杀气的目光。
“因为我们的敌人,搞不好就是【钢弹】哪。”
无视于露出讶异表情的奈吉尔,利迪望向通讯面板上的朱红色天空。能够开启百年前的憾恨——【拉普拉斯之盒】的ms,以及被选为其驾驶员的少年,巴纳吉·林克斯。我认定你是个男子汉。将那道声音从脑中抹去,利迪凝视着染上夕色的海洋,仿佛正在燃烧的浓烈色泽,是他感到一阵目眩。【拉·凯拉姆】的速度于利迪抵达时相同,犹如血泊的大海无穷无尽地流动于他眼底。
“……【杰·祖鲁】的测试结果应属良好。驾驶员的适应速度也很快。知道要协助马哈地会长进行作战,他们都很放心。”
带着面具的脸孔在荧幕那端说道,罗尼并不觉得那是人类的脸。面具底下露出的鼻梁与嘴角都太过端正,浓密的金发泽让她联想到人偶。自己看见的该不会全是人造的影像吧?注视着露出平静笑容的弗尔·伏朗托,罗尼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听见马哈地在旁回答“这也是你订定的作战”的声音。
“镇压达卡的作战一旦成功,全世界的同志就会跟着行动。届时救援米妮瓦殿下的机会应该也会出现。能为复兴吉翁尽到一份心力,是我打从心里的愿望。”
“真是可靠的话。如您所知,我们失去了在上进行作战的受阻。您能跨越信仰的差异,接纳我们这些来自宇宙的居民,是在令人高兴。”
巧妙的措词,使罗尼父亲也朝着通讯监控台扬起了嘴角。贾维企业拥有的港湾设施一角,在禁止电话拨入的会长室里头,只有罗尼与马哈地的身影而已。沉浸于只能依靠荧幕光芒的昏暗之中,马哈地重新以若离的目光望向伏朗托,“在我的认知中,你们并非异教徒,而是失去神的子民。”如此说道,他张开盖在阿拉伯方式下的双腕。
“我们继承了最后一名预言者的无上恩典,当然得对你们伸出手。伊斯兰的怀抱是对所有人类敞开着的。”
“我了解了。我会起到这次作战成功。insha?allah(一切皆奉阿拉的旨意)。”
“吉翁万岁。”
最后,夏历微笑的脸孔在罗尼心中留下印象,通讯结束了。同时,房里点起照明,光源照出安坐于皮革椅子上的马哈地,以及站在他斜后方的罗尼。在此他们无须顾忌任何人的目光,马哈地身穿阿拉伯服饰,还搭配着亮色系横纹的男用围巾,但他的表情却微妙地透露出想漱口清嘴的讯息。
若是让性情直率的人讲出违心的社交辞令,就会出现这种反映。想起父亲说着“吉翁万岁”时的骠骑,罗尼微微露出苦笑。“怎么样,罗尼?”听见马哈地的文化,他抬起脸庞。
“你觉得那是吉翁·戴昆之子吗?”
与夏历通讯之时,父亲之所以会让自己同席,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与母亲各异的两个各个不同,罗尼从以前就有一股奇妙的直觉。她把手凑到被女佣围巾覆盖的太阳穴上,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