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手上的蝴蝶,秦悠梦眼睛一眯,心中顿时了然,千夜寂怕是没有相信她,才会在她身上洒下药粉,如果不是今日的出逃,她还要被他骗多久!
隔着十米之远,两人遥遥相望,同时充满了失望……
千夜寂抚袖一挥,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蝴蝶无力的飘落地上,连翅膀都断成两截,一如他残忍的心性,得不到,便毁之!
“金元宝,或许朕早应该杀了你!”千夜寂脸色一沉,冷冰冰的目光没有半点感情,眉宇之间写满了愤怒。
金元宝,朕早应该杀了你,这样,你就不会背叛朕……
千夜寂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还是抬了抬手,死死的盯着她,似要将她牢牢记在心里,唇角却溢出无情的话语,“来人,将这些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二鼠溜子心中一惊,也看出情况不对,但对方人马太过,岂是他们这些混混可以逃脱,同向秦悠梦望去,无声征询她的意见。
秦悠梦本想着一人顶罪,但见一抹雪衣快速逼近,在绿色的树林中,如穿梭飞舞的雪花,美得如梦幻一般。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千夜寂懒懒的扭过头,但见来是轩辕雪衣,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而后将寒冰般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多了一丝愤怒的表情。
金元宝,你果真是轩辕雪衣的人……
千夜寂敛下所有表情,薄唇勾勒嗜血的笑容,戏谑道,“朕不过刚刚出宫,轩辕世子就追来了,这消息未免快了点?”
轩辕雪衣勒马停下,淡淡的目光扫过她一眼,不冷不热道,“皇上乃是千金之躯,如今为了一个太监离宫,臣忧心皇上安危,方才急忙赶来……”
千夜寂但笑而不语,玩味的打量她半响,懒懒命令道,“既然世子来人,不如看看我冥月国的士兵是如何的英勇,将这一群叛贼剿灭!”说着,千夜寂缓缓抬起来手,千军万马蠢蠢欲动,只能他一声令下,直扫叛贼!
“皇上!”轩辕雪衣心中一紧,平生第一次失态,望着二鼠手中的大刀,脑中灵机一动,朗声道,“皇上误会了,金公公出宫是为了替皇上准备寿礼,不料被歹人劫持,若非皇上忧心公公,怕是金公公已经遭遇不测……”
见千夜寂面色稍缓,轩辕雪衣暗送了一口气,继续道,“在臣看来,这些人并非什么叛贼,不过是一些山贼,皇上,你看,他们的刀上还有缺口,若是伺机谋反的叛贼,又怎么会拿着如此粗劣的武器,未免太自不量力吧……”
闻言,千夜寂放下了手,算是收了成命,抬眸望向秦悠梦,拔高了声音道,“金元宝,朕要你亲口告诉你……”
“呵呵……”秦悠梦冷笑了一声,薄唇扬起嘲讽的弧度,不屑道,“皇上从未信过我,又要我说什么呢?”
千夜寂目光一紧,紧抿的薄唇,宣示他此刻的不悦,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发怒之际,只见他收敛了几分怒容,放轻了声音道,“只要你如实说出原因,朕便相信你……”
“呵呵……”秦悠梦轻笑出声,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大声宣布道,“我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她该说些什么呢?说她不过是一个山贼,连累了寨中的众多兄弟,或者说她被山贼绑架了,用兄弟们的命换她一人的性命?
千夜寂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暗道:金元宝,你可真是大胆,朕放你一条生路,你都不肯珍惜吗?那朕只有……
“交出金子,我就放了她!”破空传来一阵吼声,打断了千夜寂的深思,眯着眼睛望去,只见两个人将刀架在秦悠梦的脖子上。
千夜寂冷哼一声,正当他在乎她吗?
“朕没有金子,但你割破你喉咙的利刃,赐给你结束你卑贱的生命……”千夜寂抽出旁边禁卫身上的刀,随手扔了过去,却见准确落在他们的面前,若再近一分一毫,就砍掉溜子的头。
此举无非是扬威,外加宣布道,你们这些山贼的命分文不值,更别说是金子了!另外,金元宝的命,朕不在乎!
溜子似乎被吓着了,双腿不停的颤抖,但仍然做出凶恶的样子,极力演的像一点;旁边的二鼠就显得震惊很多,眯成缝的小眼聚着莫名幽光,压低了声音道,“老大,一会兄弟们杀出去,老大可要瞅准机会了……”
秦悠梦轻轻推开脖子上的两把刀,在二鼠惊讶的目光中,她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确实比谁都来的无情,她拍了拍溜子的肩,面瘫脸极力扯出一个笑容,轻笑道,“溜子,二鼠,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黑风寨的老大,你们是我的属下,持刀挟持老大,是想做老大吗?”
秦悠梦声音不小不大,却保证能传到千夜寂的耳里,一旁的轩辕雪衣自然也听到了。
“我们黑风寨,虽然抢劫一些钱财,却从未杀人放火,也算行的端坐的正,就算是当今天子来了,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秦悠梦远远望千夜寂一眼,略带挑衅的笑了笑,转过身将南宫银羽自身后拉出来,冷声道,“何况我们还有风啸国的宸王做挡箭牌,死之前能拉一个王爷,也算值了!兄弟们,你说对不对!”
秦悠梦将刀架在南宫银羽的肩上,让他的皮肤充分感受到剑的冰冷,拔高了声音吆喝一句,却听到身后十几名兄弟的吼道,“今生能和老大同生同死,我××值了!”
听着叠跌不齐的声音,秦悠梦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她像一个无根的浮萍,在两个世界飘荡二十几年,却在今生找到了归属感,黑风寨像她的家一样,充满了义气和豪情。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朕了吗?若是杀了他,他们一样不能活!”从小便身为天之骄子,怎允许他人一再挑衅他的权威,千夜寂忍不住冷冷出口,但见她眼中的笑意,心中莫名紧了一下,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妥协道,“只要你放了他,朕饶你不死!”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秦悠梦将刀逼近几分,本想划下一道红痕,给千夜寂施加压力,但见刀锋浮现南宫银羽平静的妖眸,动作不由得一滞,终是没忍心划下去。
南宫银羽妖眸飞快闪过一丝幽光,对眼前这个面瘫脸的男子,产生了几分兴趣。
千夜寂略一沉思,仍毫无感情的说道,“他们、不能留!”
他可以折掉她的羽翼,破例封“他”为妃,给“他”独宠后宫的殊荣,唯独不能放了这些余孽。
许是怕她玉石俱焚,千夜寂略一思索,指着溜子和二鼠,继续道,“朕可以放了他们二人,但其余人绝不能留!”
秦悠梦心中一紧,知道放了他们两人,已经是千夜寂最大让步,但这样的妥协她绝不接受!
秦悠梦薄唇轻轻一勾,和千夜寂谈判并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她真正的王牌自然是——南宫银羽!
“主子,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害怕刀锋伤到了他,秦悠梦将刀移开几分,唇凑到他的耳畔,喃喃低语着。
自被下软骨散、到如今被劫持,南宫银羽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的慌乱,不知是笃定她们不会伤害他,或是骨子里骄傲到不屑天地,或是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当时他自“她”死后,已对人世别无所恋……
“你、你刚刚在说什么?”南宫银羽猛的抖了一下,连声音都不住的的颤抖,只因这世上,只有一人,如此唤过他,总是那么懒洋洋的腔调,透着一股不屑的和骄傲,却偏偏装出乖巧安分的模样,让他至今印象深刻。
极力不去想他如此震惊的原因,秦悠梦薄唇轻轻的上扬,眼里露出一抹坚定之色,继续道,“四皇子不是在找画中的女子吗?只有你帮本寨主照顾上寨中的兄弟,本寨主向你保证,三天之后她会在黑风寨的冰雪涯等你,让四皇子一偿所愿……”
“你、你到底是谁?”南宫银羽猛地一个转身,任刀锋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痕,恍若不觉得痛的任血流着,单手揽过她的腰,眸子闪烁着妖异的光,定定道,“你、你是梦儿……”
被他眼中的情愫所触,秦悠梦抓着他的衣服,红唇轻颤着轻笑道,“四皇子说的是那个梦儿,千梦夕,还是秦悠梦?”
南宫银羽身子一僵,沉默了半响,而后摇了摇头,痴痴道,“本宫不知道,她说她叫梦儿,本宫想,她就叫梦儿,你是她吗?”
“哈哈……”秦悠梦眼角泛着泪光,却是一把推了南宫银羽,冷笑道,“我堂堂男儿之身,怎么会叫梦儿,你说,我是她吗?”
南宫银羽手在半空中,望着空空如也的怀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寨主说的对,是我太痴了,她,早已经死了……”
南宫银羽转过身去,失魂落魄的走着,却不知走向何处,但敢胳膊一紧,有一名“男子”拉着他,“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眸似一泓明澈清泉,淡淡道,“只要四皇子肯开口保住黑风寨众人的性命,本寨主答应你,三天后冰雪涯上让千梦夕来见你,让四皇子解多年相思之愁……”
南宫银羽微微怔了怔,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对着对面千夜寂道,“在下南宫银羽,风啸国宸王,这黑风寨是本王所建,不知宣帝可否收兵,卖给本王一个面子?”
千夜寂死死的盯着她,冰冷的目光多了一丝残忍,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心里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说不出是爱还是恨!
那一刻,他恍若觉得,她便是他此生的劫数,遇上她,他注定伤痕累累……
轩辕雪衣清眸掠过一丝幽光,对着千夜寂淡淡道,“几日之前,皇上问臣可愿助皇上一臂之力,臣当时无法回答皇上,现在臣可以告诉皇上,臣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但臣只有一事请求,那便是放了黑风寨众人包括金元宝……”
千夜寂微微一怔,莫名的目光扫过轩辕雪衣,薄唇轻轻一扯,似笑非笑道,“世子能这么想,朕真是倍感欣慰……”千夜寂语气一顿,目光望着前方的山岭,快速闪过一丝寒光,冷冷道,“待诸葛燃带兵造反之日,这雄山便是他的葬身之地,朕很欣慰,朕的刀不用沾上世子的血……”
轩辕雪衣身子一僵,微微怔愣了半响,随即眼露一抹了然,“臣本以为皇上是为了追回公公,没想到皇上竟是另有所图,怕是皇上早就知道金公公的身份,也知道金公公是黑风寨的寨主,今日率兵来此,借口绞杀黑风寨众人,不过是为了占领黑风寨,埋下伏兵……”
轩辕雪衣一番话,虽未全然猜中,却也给了千夜寂极大的震撼,在这么的短的时间内,能快速理清来龙去脉,不愧是第一公子轩辕雪衣!
不过,他还是败了,败给了感情!
千夜寂狭眸一眯,眼中是无限山河,怅然道,“冥月国看似强大,与西楚、南啸并称三雄,实则不过一盘散沙,圣教操控人心,世族执掌兵马,皇权逐渐削弱,国力不断衰败,诸葛燃早有谋逆之心,朕早已定好对策,只等找来外援……”
“三年前,风啸国陷入皇权争斗,正臻白热化的状态,朕派千玉寒去风啸国,就是暗中寻找联盟,三年后,风啸国政局稳定,南宫绯若来此,被朕预料的,早了两年……”
轩辕雪衣眼露一丝佩服,语气也多了几丝恭敬,“皇上果然深谋远虑,臣心悦臣服……”
千夜寂神情一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雄山易守难攻,早在他的监视之中,据他所知,这黑风寨的寨主应该是大蛮子,什么时候来了个金元宝?而且听轩辕雪衣的语气,金元宝也非世族派来的人,因为他相信以轩辕雪衣的手段,十大世家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
“皇上若是不肯卖银羽这个面子,臣便跟随四哥一起回风啸国了……”见千夜寂久久不说话,南宫银羽给她一计放心的眼神,淡淡的目光扫过前方的军队,漫不经心的说道。
“宸王开口,朕岂敢不从……”千夜寂一扯缰绳,策马奔了过来,对南宫银羽点头一笑,“既然这黑风寨是宸王所建,这寨主的大小事务便又宸王打理了,朕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千夜寂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一把将她拉到马上,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薄唇扬起淡淡的笑意,戏谑道,“金元宝,无论你逃到哪里,朕都会把你抓回来!这一生,你都休想逃了!”
“随朕回宫!”
见千夜寂策马而来,大军慌忙让出一条路,千夜寂冷冷吩咐一声,马蹄溅起三千尘土,一瞬间墨发飞扬,冷峻的眉眼说不出的霸气凛然。
飞快的骏马背驰,在经过轩辕雪衣时,千夜寂身子微微前倾,似是宣示主权般搂着她,挑衅的看了轩辕雪衣一眼,唇角带着胜利的笑容。
秦悠梦扭头望去,利风吹起他三千墨发,他俊美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清眸泛起一丝微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前的景物飞快掠过,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她想起那个午后,和他一起策马,踏过青葱的原野,畅所欲言,无所不谈……
“在朕的怀中,还敢想其他的人,金元宝,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意识到怀中人的出神,千夜寂手渐渐收紧,似要勒断她的腰,借此让她回过神来,看清楚现今的局势……
秦悠梦回头瞪他一眼,忍住将他踹下马的冲动,又收回了冰冷的目光,似是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望着两个人绝尘而去的背影,轩辕雪衣收回了复杂的目光,心中有些酸酸的,不知是为了什么……
南宫银羽见两人消失在尽处,方才收回了目光,弯腰将黑仔抱在怀中,痴痴道:
黑仔,你说她死了吗?
我总不相信她死了……
如今,竟连一个男人都怀疑了,我真是痴了……
三天后,我就可以找到画中的人,但我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你能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吗?
冥月国,皇宫中。
千夜寂翻身下马,细心将她扶了下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步流星的向寝宫走去,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兴奋。
明明很长的一段路,他的脚下似乎生风,很快就到了殿外,粗暴踢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将她扔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俊美的眉眼邪气蹿升,怒道,“金元宝,你竟敢骗朕!朕是不是应该将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秦悠梦无谓的耸了耸肩,眼里没有他料想的一丝害怕,反而兴致勃勃的建议道,“挂在城墙上的确可以警示众人,宣示皇上不可触的天威,但一个头颅未免太过吓人,我建议皇上换个地方,省的吓着了你的子民和无辜的孩童……”
“金元宝,你是当真不怕死,还是笃定朕不会杀你!”千夜寂目光一冷,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不知为她毫不在乎生死的语气,还是责备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办法?
秦悠梦眉头一挑,轻蔑的看着他,冷冷道,“本寨主只想申明一点,我的命在自己手中,而非皇上可以轻易裁夺,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试一试?”
千夜寂微微一怔,望着眼前冰冷骄傲的“男子”,知道从前那个“安分乖巧”的金元宝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样的“他”,十分的耀眼,但他心中却充满了怀念,怀念那个浅笑盈盈的金公公……
千夜寂敛下心神,放轻了语气,妥协道,“金元宝,朕原谅你,但绝无下次,不可把朕的宠爱当作儿戏,这天下还是朕来做主……”
秦悠梦把玩着手中的头发,漫不经心的摇着头,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再一次触怒了千夜寂,千夜寂拳头紧握,咬牙忍了忍,双手暗住她的脖子咆哮道,“金元宝,你给朕听好了,朕给你一次机会,将所有的事解释清楚,只要你如实说出来,朕既往不咎,你将会是冥月国唯一的男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他一番话,秦悠梦只觉得可笑,薄唇轻扯道,“一切诚如皇上,没有什么好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