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除了阴影外什么也没有,他定睛再看看,除了时不时的春风吹动树木让阴影略有不同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悫鹉琻浪
“你到底怎么了?”他皱紧眉头不耐烦地再问一声。
乔茵掩去担忧,缩了缩肩,“我觉得风儿吹在身上有些冷罢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我们赶紧进去吧,莫让我爹娘好等……”
“既然觉得冷,出门时就要多加件衣裳。”章京没放开环住她的手,反而把她更往怀里带,这时候他没再摆出在家中时那疏离的姿态,“真不晓得你们这些女子,贪美都贪得不怕得了风寒。”想到家中两个妹妹都是这样,有时候明明很冷还能穿得单薄地出门,然后又念叨着流鼻水什么的。
乔茵没做答,其实她穿得还是比较厚实了,在春衣外都罩了件不薄不厚的外衣,只是现在他心疼自己,她也乐得让他心疼,哪怕夫妻俩这样走动过于亲密惹眼,她也不在乎。
章京也不在乎她的回答,就这样环着她走近乔家的大门。
欧博看到他们亲热相拥,更是嫉妒红了眼睛,以前能这样抱着乔茵的只有他,现在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环着走远,握紧的拳头,以致让他忽略了身后那个在章京看过来时拉住他的男人。
“欧世子见谅,我也是奉我们家世子爷的命令,请欧世子不要让我难做。”
这人是年彻派来监视他的人,欧博怒瞪他一眼,决定出门去看看乔茵出嫁的夫婿是临时起意,所以他连侍卫一个都没带,隐卫更是被他直接就撤走,不然哪能让年彻的人就这样扯着他,避开他与章京直接的冲突。
“别以为你是年彻的人,本世子就买你的账。”他怒喝一句。
“我自然不敢这么想,只是欧世子现在冲出去,要在乔家大闹一场吗?如果我是乔五姑娘,只怕恨不得一头撞死,这毕竟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这年轻的隐卫道,正直的脸上对欧博的行为略为指责。对于欧博与乔茵的一段情他并不知道,但是一路上看到那个年轻的少妇因为发现欧博而忐忑不安,到底同情弱小是人的天性本能。
欧博怔了怔,他有一种被人突然剥了外衣就光光地站在外面被人观赏的恼怒,这个年轻的隐卫说的话正好触动他心中最不愿被人看到的伤口,禁不住怒火,他一拳打在这个年轻的隐卫脸上。
这年轻的隐卫也没伸手挡,只要欧博不与章京起正面冲突从而让乔茵难堪,他就不会再出手,这是年彻给他下的死命令。
打了这隐卫一拳,欧博就怒哼一声转身就离开,如果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做冲动事?乔茵眼里的警戒实在太伤他的心,他不过是想要看看她罢了,她偏将他当成了需要防备的敌人。
曾几何时,他与她走到了对敌的双方誓不两立?
那年轻的隐卫看到欧世子没去闹事就走,顿时大松一口气,怕他又改了主意,忙追上去。
乔茵不知道她最大的隐患已经悄悄走了,走在自己最为熟悉的回廊上,她的心情渐渐放缓,也没再打冷颤,这到底是她未出阁时的家。
章京看到她恢复正常,这才松开环住她的手,与她并排走着。
远远迎来的乔综看到两人和睦相处,脸上的笑容说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看来春柔写的信都是真的,没有骗他。
“妹夫。”还没走到,他即热情地唤了起来。
章京也没含糊,而是拱手为礼,“三舅哥。”
“三哥。”乔茵略有些感怀地唤了声。
乔综走近,先是看向妹妹,只见妹妹的脸色颇为红润,气色比未嫁那时竟是好了许多,看来这婚成得虽匆忙,但该有的温情与亲密并没有减少,朝妹妹放心地笑了笑。
转过头认真打量章京,看他神态安祥自然,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刁难而有不满,这时候他才真正放心将最疼的妹妹交给他,一把揽住章京的肩膀表示亲近地一块走。
乔茵跟在两个男人的后面,听到他们亲热的交谈,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原来爱情抵不过时间的冲刷,才不过成亲三日,她已变得不愿再去回想那个曾伤了她心的男人。
正堂里,二老爷乔健锐与二夫人乔朱氏端坐在首位,乔武氏抱着女儿珍姐儿坐在一旁候着,四爷乔绚一脸不耐烦地坐在椅子里,就连王姨娘也拉着儿子乔缯来凑热闹。
待看到章京进来,二老爷重咳一声,曾经他差点能有个世子女婿,现在看到这个武将女婿,自诩为文人的他自是相当不满意,重咳一声,“一段短短的路,走了这么久才到,让长辈久等,连礼数都不懂,果然武将就是武将。”连斥带贬,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爹。”乔综朝父亲唤了一声,人家章京没错是武将,只不过自己比他年纪大多了,却还是难混上一官半职,相比而言,章京的前程必是不可估,父亲这样有失偏颇,终究不妥当。
乔茵却是脸色微恼,听听这是当人父亲该说的话吗?什么叫短短一段路,他们能这么快到还是走得快的,这时候她咬着下嘴唇不满地看向父亲。
二夫人乔朱氏看了眼丈夫,表达她的不满,她也不想要个武将女婿,只是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个腥话还有什么用?难道真要女儿和离再嫁吗?这可是让世人都笑话的,女儿再嫁就能见容于新夫家的人啦?
乔综仍要再说,章京却是按住他的肩膀,一脸沉稳的上前给二老爷施礼,“是小婿礼数未到,还请岳丈见谅。”
二老爷看他上前时还吓得往后缩了缩,就怕这武将女婿一拳打过来,只是看以他礼数周到忍下自己的话,这时候才鼻子轻哼了哼,“罢了,我也不与你这小辈计较,只是当得我的女婿就要尊我这老丈人。”
“岳丈教训的是。”章京给足了二老爷颜面,这毕竟是乔茵回门的日子,真闹僵了两家人都下不了台,到时侯传回去给他娘知道,只怕会把气撒在乔茵身上。
乔茵看到自家老爹这做为,心里是气得要命。
乔综的脸色也有几分发青,父亲真是糊涂到家了,待新女婿与岳丈岳母见过面后,他即朝乔武氏道:“酒席都备好了?”
乔武氏把女儿递给一旁的奶妈子,看到丈夫的神色严肃,到底不敢触怒他,“都备妥了,就等新姑爷到来就入席。”
乔综点点头,这时他也不指望父亲会陪客,而是亲自热情地邀请章京去吃酒菜,然后给已满十七岁的亲弟乔绚使眼色,让他也过来陪客不至于冷席,至于王姨娘所出的乔缯年纪太小,他就不打招呼了。
章京也顺势而为,朝二老爷施了一礼就与乔综出去,对于这老丈人,他半点好感都欠奉,若他不是乔茵的生父,他估计一拳就打过去,这等老顽固兼又卖女求荣之辈如何能让人看得起。
二老爷看到大儿子肆意而为,顿时气红了脸,背着手就出了正堂,与儿子们的方向相反。
王姨娘却是伸头看了半晌,心下计算着,撞了撞她身边的儿子乔缯,“你也赶紧去跟五姐夫来往来往。”
“三哥又没唤我?”半大少年的乔缯有几分不满地道,就因为他是庶出,所以嫡出的兄长老是忽略他。
“没唤你,你就不去了?”王姨娘瞪了瞪眼,一把掐住儿子的耳朵,“你书念不好,如果将来这个姐夫关照关照你,也好多条出路。虽然现在你姐在东宫有些许地位,到底还不能照拂你,听姨娘的话,赶紧去。”
乔缯被王姨娘催促,这才不情不愿地赶紧小跑上前,跟四哥乔绚走在一块。
王姨娘这才满意一笑,老爷到底看得不通透,这可是颗冉冉升起的太阳,与老爷的目薄西山差之甚远,拍拍衣裙,她待会儿打算去与五姑奶奶乔茵套近乎。
乔茵被二夫人拉去说体己话。
二夫人无非是问些婆母如何啊之类的,乔茵也随口答道挺好的,抱怨的话一句也没有说,无论二夫人如何打探,她是只字也不露。
直到王姨娘到来,二夫人才停下打探,看这女儿的样子确是过得不错,她也就放了心。
用过午膳,乔茵就与章京到四房去看望乔老夫人,因老夫人有病在身,所以也没有请到二房的正堂去端坐着。
路上,她看到章京脸上有些微红,拿帕子给他擦擦脸,关怀地道:“好些了吗?可有哪儿不舒坦?”
章京拉下她的手,却没有松开,而是在外少有地握住,“都跟你说没事了,你还念叨个什么?都喝了醒酒汤,好得很呢,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会醉?”
乔茵想到洞房与新婚第一日那晚,他看似醉了,其实比谁都清醒,这才放下心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少啰嗦。”他低声不耐烦道。
乔茵这才做罢,只是与他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这回廊上,心里还是暖暖的,这是当年与欧博在一起都没有享受到的,原来能走在光天化日下的感情才是真的,其他的再爱再疯狂都是假的。
躲在花丛后的四姑娘乔芝见到回廊上夫妻俩亲密的那一幕,隐隐有几分羡慕,再者看到章京身材高大,面相俊朗,倒是颇具男子气概,这武将真是出乎她的预料,她看得眼睛也不眨,一颗心“砰砰”地跳。
手指攥住那绿绿的树叶,她明明才是姐姐,就因为是姨娘所出,所以要处处低她们嫡出一等?她越发不满嫉妒地看向乔茵。
“四姑娘?”
这带着几分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收起脸上的嫉妒,悄然地掐了自己一把,转头时,已是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容,“三姐夫。”
尤信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面容,不禁有几分同情,心中的保护欲上升,从怀里掏出一瓶上好的药酒,递给她,“你先拿去擦擦。”顿了顿,怒道:“没想到你的嫡母出手那么狠,居然这样对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没想到像乔芝这样年轻活泼的少女居然过得这么凄惨?那大夫人乔陈氏打向她身子的鸡毛掸子可是半点也没做假,尤其看到乔芝伸出来的手上都是红肿一片,更是为她打抱不平。
他家里也有庶出的弟妹,也没见他娘动不动就是打骂的,这乔家大房果真是虐待庶女起来半点脸面都不要。
乔芝眼红红地道:“谁叫我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嫡母不高兴,我就得遭殃。”这回她掉出来的金豆子倒是真诚得多,“三姐夫,你别管我了,若是让三姐姐知道,只怕我更是连这个家也待不下去,嫡母必定会卖我到青楼去换几个钱……呜呜……”
尤信看着这少女哭得梨花带雨,顿时心疼一片,乔荏与她相比,真是过得太好了,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我来照顾你吧,只是想到自己的立场不对,遂生生地住了口。
乔芝看到他眼里的不舍,心下一喜,他越是同情自己,自己就越有机会。“三姐夫,你赶紧回去吧,我待会儿再走,不能因我连累到你与三姐姐感情生隙……”身子抖了抖,似要不胜春风那一吹。
“她不是那样的人。”尤信赶紧扶住她娇弱的身子,这一扶才感觉到她似乎又瘦了,这该死的乔家大房到底是如何虐待人的?
“三姐夫?”她突然委屈地唤了一声,伏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尤信想要推开她,但是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于心不忍地轻拍她的背,“你别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三姐夫,你别安慰我了,我就是那没人要的可怜虫,以后等着为嫡母换回几个钱……”
她闷闷的声音里面满是失落与忧愁。
尤信听到这声音,心里顿时抽痛,一时冲动与男人的保护欲上升,他抱住她,“傻瓜,谁说你没人要?我要你,可好?”
乔芝抬起泪眼看他,嘴唇打颤,“你……你不会是哄我开心吧?”最后似又想到什么,“不行的,这不行的,三姐姐不会饶了我,不不不,三姐夫,我要走了,我不能破坏了你与三姐姐,这是有罪的……”
她一把推开尤信转身就要走。
尤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回来,“我是说真的,这事我会与你三姐姐提,她一向温柔又贤良,不会容不下你的,你不是旁人是她妹妹……”
“三姐夫……”她沾着泪水的眼睛眨了眨,似小鹿那般带着梦幻。
尤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乔荏的端庄典雅相比,乔芝就像是那迷路的小鹿,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不已?这回他主动抱她,“你别怕,我说会照顾你就会照顾你……”
扑在他怀里的乔芝在他没看到时,脸上漾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果然姨娘说得对,女人一旦柔弱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男人就是极好掌握的。
只是想到章京那带着男子气概的身躯,她又略嫌这尤信像只白斩鸡,书生果然就是书生,与那等男人有些差距。
至于像年彻那种有金有势有貌的,就不是她能猜想的,那样的男人离她太远,而她乔芝一向是务实的。
待得与尤信分开后,她就去找大嫂乔叶氏,把银子给了她,“大嫂安排的时间刚刚好,如果我成功进了尤家,还会给大嫂一笔媒人红包。”
大奶奶乔叶氏接过掂了掂,也不含糊地笑了笑,这小姑倒是个狠角色,自家婆母打在她身上的鸡毛掸子可是份量十足,一个能对自己狠的女人又焉能不会成功的?这时候她也跟着笑了笑。
乔芝没有与她多待,这大嫂从来都不是个善茬。
回到与姨娘住的低矮平房,夏姨娘一看到她即心疼地拉过她,掀起她的衣物,看到她身上一条条的伤痕,心疼地就想落泪,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大夫人忒狠了。想到这是女儿惟一的出路,不狠心不成,她能做的只是给她上药罢了。
“那尤信已经给你承诺了?”边上药她边道。
“嗯。”乔芝应声,脸上现出得意之笑,“那样的公子哥儿可好哄了,真的将自个儿当成了救世主,我看了就想笑,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夏姨娘却是轻拍了她一下,“往后别再说这等话,让人听去我看你怎么办?”
乔芝却是转头朝自家姨娘笑道:“这儿也没有外人,有何说不得?在外我可不会这样说。”
夏姨娘却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到底是没吃过苦,论心计还不成熟。
“姨娘去看了五妹夫没有?”乔芝转了话题。
“见着了,怎么了?”夏姨娘心不在焉地回话。
“姨娘,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五妹夫居然是这样的男子,比三姐夫要好得多,唉……”
夏姨娘的手重重地在她手臂上一拍,“你这个丫头怎么就不知足?若能嫁进尤家,我就知足了,你还偏要贪心,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芝不满地撇撇嘴,姨娘总是这样。
偏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乔荏的声音,只听她的声音颇冷,“你这回可都听清楚了?你见人家可怜想要照顾人家,人家却嫌你不如五妹夫好……”
两母女一听这话,顿时心惊地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