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墨怀的指尖在沈青颜的发丝间轻轻揉按,让她格外舒畅……她的手指因经常作画而修长灵动,揉得沈青颜意识渐渐飘远……
她的十指像是天堂亦像囚牢,让沈青颜不愿意也无法逃脱……
“贾娘……”沈青颜的脸贴在贾墨怀的怀里,很热,魂魄都要被融化,流淌到身体的每个人角落去……
越红莲惊:“竟信了?!”
贾墨怀将沈青颜往自己的怀中揉,一只手环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中徒然多了一只画笔。那画笔悬于沈青颜的头顶,伴着她的笑意落下:“七郎,我会让你更舒服的……”
画笔如电刺下,却将床彻底击穿。
木屑飞溅,方才还在自己怀中的沈青颜已落入了红裙女子的怀中。
贾墨怀如墨一般的乱发飞起,铺满了整个房间,娇俏少女不见,画骨女鬼呈现于眼前。
越红莲横抱着还在迷糊之中的沈青颜,贾墨怀一甩长发,头发便像有生命一般向青红二人卷去。
越红莲嘴咬木剑,旋身冲入房顶之际也将贾墨怀的头发全部割断。
越红莲踏到房顶之上,贾墨怀赤足而来,长发已经被齐齐切断。
“咦?贾娘短发也很美艳。”
贾墨怀冷着脸一甩脖子,长发迅速长长,像蜘蛛网一般满布长安城的整个夜空,天罗地网朝越红莲包去。越红莲来不及躲避,被困在发丝之间,形成巨大的球团。
贾墨怀手臂一伸,笔落入她的的手中,反手射出,一道黑光向包裹越红莲的黑球急速而去,笔尖却在黑球前停下了。
贾墨怀皱眉,下一刻仙气万丈,黑球的缝隙中有黄光显露,黑球剧烈颤抖,“轰隆”一声巨响,黑发被炸到无限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沈青颜在越红莲的怀里睡得安详,越红莲正低头看她:“小蛇,不过是中了一点幻术而已你要睡到何时?莫不是开始了冬眠?”越红莲吹了声口哨,沈青颜便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你差点变成别人家的小蛇了。”
沈青颜惊诧:“啊?”
“回去再治你,先收拾眼前的疯子再说。”
越红莲将沈青颜放下,笑对贾墨怀:“分明已经动手,但到现在也感受不到你的妖气,当真奇怪。不过我想到了在十二灵妖中有一位执笔画妖,性情古怪变化莫测,犹如二人共享一具身体,想必就是你。”
“你认得我?”贾墨怀急问,“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在找谁?”
越红莲猜测道:“你是不是从冥府逃逸时脑袋受到重创?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前程往事?”
“前程往事?不知,那不重要,我只是想要找到那个人。”
沈青颜想起她在前院扒人皮的时候也一直念叨着“不是他不是他”,画出的人若不逞了她的心就会被她撕碎重新种入地里再结果重画。
她要的是一个骨与肤契合的人,那个人就是她遗失的、一心想要找到的人?
越红莲道:“贾娘莫急,吾听过汝过往的事情,说不定能助你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你?”贾墨怀质疑。
越红莲对月朗声道:“千年之前,吾初登仙班便听闻上仙墨怀曾是佛主手中的画笔,待在佛主身旁数千年听佛法念佛经,耳濡目染之后便修炼成仙,最爱做的事情便是执笔作画于天幕之上。上仙的画若描绘风景,定是隽永飘逸;若描绘人物,更是如骨如血注入其中,每每瞻望画中人瞳孔如星辰,站在不同的位置观画中人双目,就仿若对视。
墨怀上仙虽位于上仙之尊却清丽温和,对谁都是一脸如春风一般的灿烂笑容,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许多仙君对墨怀上仙多有好感且有敬意。可是八百年前,佛主差墨怀上仙去人间办事之后,上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魂不守舍,甚至三番五次私自下凡并酿成重罪。佛主一气之下就将她从仙界贬下,但这里面有一件事颇为古怪。一般仙君被贬下凡多如北斗仙君那般被贬为凡人,可是,墨怀上仙之间被贬为妖,这是何故?”
贾墨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这些事我全然不记得,我只记得自己在长安城外的荒野醒来,手中有画笔,画笔上刻着我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有个人的身影在我的脑中盘旋,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记得他的风骨……我一定要找到他。可是,长安城里那么多男子,那么多的样貌,却没有一副皮囊和那风骨相符。那个人到底是谁?!”
越红莲低声道:“谁知道那谁啊。”
沈青颜却有些难过:原来她日夜不眠只是为了找到心中所爱……
正月里长安城内收到吐蕃一路吹来的烈风影响,寒风烈烈,午夜时更是凶猛。
此时,一阵烈风吹来,站在屋顶这般高处毫无遮挡物的地方更是直面强风,沈青颜的幞头被吹飞,长发散了下来,胡子本就是用米浆粘的根本不牢,这一阵强风将她所有的伪装都吹去,男子衣装之上却是一副女子的模样。
贾墨怀愣住,脑中似有一块东西裂开,炸出了一丝记忆。
一白衣人飘在她面前,卸下了幞头,撕下胡须,对她笑道:笨贾娘,这么多日你竟没发现我亦是女子么?
那女子换上一袭白色长裙,站于雪山之巅。虽是女子之驱,却也是俊逸不凡,风华万代。
贾墨怀站在原地双眼发直,默默无语了许久,突然落泪:“我一直以为我要找的人是男子,于是画了无数男骨都无感觉。未曾想……我要找的,竟是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