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不听话,在祸害之前弃了就是……万贵妃衣袖下的手狠狠攥紧了,修长的指甲莫入掌心刺得人生疼,仿佛唯有靠着这点疼她才能逼得自己更谨慎。
梁元帝微是皱眉,“爱妃可是身子不适,脸色瞧着这般差的。”
“大抵是有些受凉,不碍的,还请皇上赐饮长生酒好叫臣妾也能强生健体。”万贵妃强打精神虚虚笑应。
梁元帝见人齐了,一拍掌心,自有宫娥端着酒盏穿梭奉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梁江山永固。”
“……”
梁元帝在一众恭贺声中笑着饮尽,又往旁看了一眼,发现万贵妃竟神色恍惚地端着酒盏,“爱妃?”
万贵妃方是回神地紧忙饮尽。“多谢皇上恩赐。”
梁元帝睨着她,面容背了光影有些模糊,更看不清神色,只声音低低沉沉携着一丝道不清的意味,“爱妃既然身子不适,朕陪你回去。”
万贵妃咬唇,再是敛住了心神,思及心底打算,稍稍推拒了一声使不得后,半推半就地由着梁元帝拥着离开。
挨着不远的坐席上,谢蓁随之弯起嘴角弧度,恰好与投过来的视线对上,冲着宋显珩眨了眨晶亮眸子。
事情的发展如此顺遂,得亏了宋显珩,恐怕万贵妃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以为的美梦会成噩梦罢,单是想想,就让她禁不住心情大好。王皇后势弱恰好让她放松警惕,给了可趁之机,这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趁她病要她命的老话,决不能再给她掀起风浪的机会。
梁元帝走后,群臣氛围更显轻松自在,女眷们交好的三三两两而坐,离谢蓁不远,林芷与秦兰馨低头交耳,皆是划过一抹阴戾之色。
谢蓁放松之下,一时忘了先前戒酒之说,贪了两杯。压在心头的大石已经挪开大半,满心想着的都是万贵妃最后的下场,待玉瓒传话眸子亮闪,寻了方便借口低调离席。
夜空繁星点缀,这里没有京城里的亭台楼宇遮掩,天幕圆弧一览无余。谢蓁站在宋显珩的獐子外,看着堑河上燃起的烟火,在咻咻的爆裂声中几乎掩盖了底下的喧闹,自成美景。
“我说的没错罢,这人就是不要脸找昭王去的!”暗影中发出少女鄙夷声。
“她——”偶然一簇烟火乍然在头顶裂开,照出秦兰馨苍白怨愤的面孔,眸中嫉色一览无遗。
“哼,昭王竟会看上她也是奇了。”林芷咬牙切切,尤是记恨谢蓁让她白日出丑,忽而神念一动有些急切问道,“兰馨,让你的人快些。今晚之后,我看她还有何面目!到时昭王必然再看不上,便是你的机会了!”
秦兰馨咬唇,瞪着谢蓁脑海里满是被那人温柔相待模样,遂点下了头。她调了父亲身边的护卫,到底还是应了林芷的计划,只消等下敲晕谢蓁,送去那个好色的雍王世子那,谢蓁这辈子就完了!
然左等右等,却等不到护卫,待秦兰馨觉出不妥要回身之际,兀的被人自后头敲昏了过去,连林芷一起,被黑色劲装的宋赟揽住。
“王爷——”
宋显珩面罩寒霜,扫过宋赟怀里二人一眼,“照她们说的,送去雍王世子那。”随即一顿,“你守到明日。”
宋赟颔首,当即明白王爷用意,明日定要有一场热闹可瞧。
谢蓁从烟火中回神,依稀觉得有什么响动,随之瞧去,便看到宋显珩锦衣玉面出现在眼前,烟火当空,仿若成了布景,衬托而立,叫人半点移不开眼。
隔了不过十数步,宋显珩凝着月光清晖笼着的人儿,那一抹失神收入眼底,浮起星星点点笑意。
谢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跟前,忽而脱口,“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宋显珩挑眉,屈大夫的《山鬼》么,倒敢用来调戏自个。氅衣笼下,将人紧紧罩在了里头,连同人一起,就像亲密拥着的姿态,甚是暧昧。
谢蓁被抱了个满怀,暖意扑面,酒意熏熏,“唔,小心被人看见。”
宋显珩尚未应声,便听怀里的人儿痴痴笑道,“你是仗着我爹没工夫管你,不记打。”言语之中满满的促狭之意。
“蓁蓁——”宋显珩听着那软软语调,低垂视线与她相接,眸光中流转异色。“确实得趁着机会。”那声音低沉黯哑,萦绕耳畔勾起丝丝酥麻之意。
谢蓁仰着脑袋,整个重心都倚在了宋显珩身上,正是轻松惬意的时候,映入宋显珩倏然放大的俊颜,唇瓣覆上,携着空气里的凉薄,却似星火燎原般霎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