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离大理寺走水已经过了两日,城内戒严的士兵翻了一番,随处可见禁军巡逻走过。城门口盘查同样严了许多,守正一个一个核着身份放人,这点儿正是赶集的时候,进来的人多,一下就排起了长龙。
一猎户打扮的年轻男子提着三两只野味,还没过城门就被扣下了一只,随后那路引就给拍了回来,“走走走。”
那年轻猎户似乎是习惯于被敲诈,利落收起了路引往城里集市走。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集市热闹非凡,买卖吆喝声不断,男子随便占了个地方将东西往没人的空地儿上一搁,不多时就有识货地上来询价。开年之后野味热俏,来询价的都是不差银子,加上男子似乎很好说话,没一会儿就卖了个空,惹来旁的摊主羡慕目光。
男子长着一张让人过目即忘的脸,没入人群一下就找不出来,集市口最是热闹消息灵通,有禁军上去贴了布告,不一会布告栏前就围满了人。
“新皇登基,要封谢家长女为后?!”有人看完登时惊呼出声。谁不知道谢家长女谢蓁是个什么名声,这新皇也太不——顾忌了罢。
“谢家长女——你说那个谢蓁啊。”很快就有人附和啧啧,“得亏投了个好爹啊,否则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可我听说这人先前非黏着昭王不嫁,等闲变却故人心呐。”有个秀才模样的人拈酸来了一句。
人潮里似乎对谢蓁封后比皇位更替更有兴趣,一时议论喋喋不休。
“昭王都已经那个了,当然不能死脑筋,傍上新皇为后哪是王妃能比拟的。”最终有人作势结论说道。
话音落下,引来阵阵唏嘘。毕竟昭王的名声在百姓里头还是好的,能力出众体恤百姓,又长相俊美,可惜……
原要离开的猎户顿了顿脚步,往那皇榜上张望一眼,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波动。
“要我说还是镇北将军最念情,当初一句戏言娶王爷,当真是苦苦追求了数载,这不进京奔丧,方才那马蹄子险些踩我脸上,还是那么的彪悍!”那人口中的镇北将军是大梁史上唯一的女将军,出身将门,先祖随仁武帝开疆辟土立下汗马功劳,御赐的黄马褂和免死令牌恐怕都能堆起来。
罗氏一族都不是玩弄权势的料,忠勇有加,却都生的直性子,每位继任的皇帝都怕他们哪天说错话惹怒自个被砍头,故此免死令牌是最好赏赐。到了罗娇娇这代,罗氏一族早已彻底退出了京城政圈,罗氏原想是培养个娇滴滴的人儿,孰料还是奔上了沙场,彪悍异常,守着西北一隅,惹得西北匪患与边界异族叫苦连天,实在是个女罗刹般的人物,身材魁梧辜负那娇娇美名。
再说一见昭王误终身,当日回京受封的罗娇娇偶然瞥见俊朗非凡的昭王,便放了豪言要娶回西北,时隔多年再叫众人见识了罗氏一族语出惊人的本事,后来听说还追去了云南,之后如何,反正俩人都还单着,估摸是没得逞。
男子再不作停留,避过禁军耳目,七弯八拐往城南窄巷低调行去。微垂的眉眼泄出一丝笑意,罗娇娇是个真性情的,他在城外耽搁两日果然等到了人,提及城里局势,恐怕她都没怎么听清楚,就奔着他的心头宝贝去了。
照她的话说,她当年是打不过自己没能得手,此番非要去瞧瞧得手那个长什么样,也好一并顺道问问是个什么体会,毕竟她没了机会不是。
他和太子按兵不动最后底牌就是罗氏一族,当年迁出京城,旁支下属都有留下,只是都再不及凝聚风光,跟罗娇娇是一路性子未免惹祸自然低调,可这股势力凝结一起却有翻天的本事。
宋啓如此迫不及待突然发难实属意外,他与荣亲王联手诈死也是临时为之未能通知蓁蓁,宋显珩思及当初在弯道口的承诺,终究又是食言……眉目再次沉黯下,这些时日来的思念发酵成更深刻的情感剐磨,同样受着煎熬。
“王爷……”同样乔装过的宋赟压着声音欣喜迎来主子,将人请进里头,已经照着事前吩咐作下布置。
两炷香的时辰后,宋显珩步出大宅往长安街最是热闹繁华的一处大步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