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皆被鲜血染红的老的沙不再理会持国惨不忍睹的尸体,迈步向莫降刻出的圆洞走去,每一步,都会在行刑台上印下一个血色的脚印。
老的沙走的并不快——虽然他的武艺绝学盖世无双,但他同时也是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方才一番剧烈的战斗,连败张凛和莫降,又肢解了持国——他已消耗了太多体力。
虽然他距离那圆洞只有十几步,但此时的他,再也没有方才光芒一般的速度,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方才莫降那必杀一击,其实已经伤了他,他本来打算,强忍着疼痛,利用残余的体力击败莫降。他知道,只需要一个回合,他就能将莫降击败!只要莫降一败,刑场这边,大局便定——他却不曾想袁狐和持国用他们的生命为莫降创造了逃生的机会,没有给他再出手的机会,也耗尽了他本就无比稀少而且珍贵的体力……
此时的他,他只能用一个个血色的足迹来消磨这段短短的距离。
“千仞鹰,你说的很对,若想胜利,便不能忽视任何细节,哪怕是再微小的细枝末节,也可能是关系到最后成败的关键!”老的沙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不知是不是老的沙的体力已经透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程度,说完那一段话后,他越走越慢,行刑台下的战斗之声,也越来越小了。
老的沙忽然站定,扭头冲那些比“百姓客”还更像客的一干官员问道:“为何你们动也不动?”
“大,大人,不是我,我们不想动,而是,我们,我们动不了啊……”说话都费劲的官员,又能怎么动呢?一脸惊怖的他们,连浑身浴血的老的沙都不敢直视,还能指望他们跳起来阻拦那莫降么?
老的沙回头,了刽子手老丈和持国的尸体,又了那帮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发抖的饭桶,心中尽是悲凉,他忍不住感叹:想我曾天下无敌的黄金一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堕落了呢?
忽然,一个念头钻进他的脑海——这些陪同监斩的官员作用,究竟是什么?
这一干无能之辈,都是陛下选定的,当日听到这些无能之辈的名字时,老的沙也曾询问过陛下为何选这些人。而妥懽帖睦尔的回应则是:“不过处斩几个叛匪,让你去监斩已经有失我黄金一族的尊贵身份了,难道非得让朕把朝廷要员都派过去么?”当时,老的沙只以为,陛下做这个决定,只是黄金一族敏感的自尊心在作祟。今日一想,便察觉到其中异常:虽然说陛下关心他的人体象棋,但陛下也仅仅关心受过凌迟之刑、支离破碎的莫降能否再次完美的拼接起来,他怎么会关心陪同监斩的人选?!怎么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难道说,这些人选,实乃是奇洛皇后选出来的?难道说……
老的沙只感觉到脑仁剧痛,犹如针扎一般,他用力摁住自己的额头,使劲掐住太阳穴,以保证自己不在烈日的曝晒下晕倒过去,可惨白的阳光晒透了他枯瘦的手掌,刺进他的意识中;台下的战斗声虽已完全停歇,但他脑中却似有一百口大钟在一齐轰鸣……
便在这时,有个带伤的怯薛军士从行刑台下钻了出来,跪地禀报道:“大人,怯薛军作战不利,让囚犯逃走了!请大人处罚!”
对于这个消息,老的沙并不意外,只是强定心神问道:“他们是怎么逃的?”
“启禀大人,行刑台下,早有人挖好了逃生的通道,囚犯落下没一会,敌人就从地下钻了出来,将囚犯劫走了——也先百夫长已经带人进地道追击了,不过小人方才听到远处有坍塌的声音,想必敌人已经堵死了地道,想要追上,恐怕不太可能了。”那军士据实回答道。
“原来是早有预谋么?”老的沙点点头,似乎他现在已经不关心囚犯是否逃走的问题了。
这时,有一位官员自座椅上站起来,凶恶的囚犯已经逃走的消息,让他们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他若有其事般说道:“大人,也先率领百余人,竟然挡不住区区几名囚犯,以卑职,应治他作战不利之罪!”
老的沙深那官员一眼,用森然的目光将那人生生压回到椅子上坐好后,他才说道:“不!罪犯逃脱,责任全在于我;至于也先,他尽职尽责,作战勇猛——我会向陛下替他请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