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么事啊?”刘强一看,烫手似的,“老同学,还能收钱啊?”
方斌笑笑:“是啊,老同学,谢谢你啊。拿着,你也不容易!”刘强明显地哽咽了一下,“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一半就够了。”方斌笑眯眯地:“拿着吧老同学,你要唯愿我不在乎这二十块钱才好啊。”玉儿一直留心着方斌和司机的话,听到这里就在心里埋怨,净讲我听不懂的龙阳话。
刘小梅咋咋呼呼地指挥着一家老老少少,扛起大包小包,热热闹闹往家里走,司机刘强打开了车灯送行,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方斌的家,是一个东平湖滨常见的小垸子,弯弯曲曲的一条河堤,内侧堤脚,分布着稀稀朗朗的人家,房前屋后,有林木菜园;河堤外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冬天河水不深,露出了河床,远处有沙洲,一排排参天的速生黑杨,方斌想指给玉儿看,可是天黑,只模模糊糊看见一片黑影。
热热闹闹的一家人,惊动了沿途的村民,纷纷打开门,站在路边远远地招呼:“方老倌,幺儿回来了啊?”老父亲满面春风,高声回答:“回来哒回来哒!明朝到家里喝茶啊。”一路走一路招呼,方斌感觉父亲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这么敞亮过。
“斌儿!”远远地,家后的堤坝上,有个人影伫立着,方斌想着那就是娘了。老老少少都去接儿子,都想赶热闹,只有自己的老母亲,压抑着思念,守着家门,伫立凝望。
“娘!”方斌心头一热,大步上前,抓起娘满是老茧冻疮的手,泪水悄然流下。
“傻孩子,到家了,哭么事啊?”娘用手揩去他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又伸过手喊:“玉蓉!”黄玉蓉赶紧上前,握住老娘的手:“伯母!”娘长长地应一声,牵了玉蓉的手下坡回家。
走下河堤,方斌才发现家里有了不小的变化,还是那三间老瓦房,两厢有丁字屋,但禾场上,台阶,房子里,都铺上了水泥,几间房子里都吊着明晃晃的大灯泡,放在以前,一向节俭的父母是不可能用这大灯泡的,东边的厨房里,飘来温暧的鸡汤和猪肉的香味。老娘一直拉着玉蓉的手,走到堂屋。
“娘,我去炒菜啊?”刘小梅卷起袖子,往厨房里走,娘欣慰地呃了一声:“小菊,你去帮你嫂子。”几个素菜很快就炒好了,鱼是早就炖好的,大圆桌上,摆着两个三足炉子,炖着母鸡和猪脚,还有满满一桌子菜。老老少少一大桌,娘把玉蓉的碗里堆得满满的,方斌看她面有畏色,就说:“吃不完啊?分点给我。”说着把碗伸了过去,玉儿一笑,把碗里的鸡肉猪脚全部扒在方斌的碗里。娘一看,又站起来,端过玉蓉的碗,舀了满满一碗鸡汤:“玉蓉,这个吃得。”玉蓉嗯地应一声,温驯地端起碗,慢慢喝完了。
吃过饭,一大家子在堂屋里陪着玉蓉拉家常,中间一个方桌,用棉被盖着,底下是煤炉子,桌子上摆满糕点小吃茶水,外甥孙阳外甥女孙颖侄子方海,在旁边跑来跑去,时不时地伸出手在桌子上抓一把。方斌猫一眼玉儿,她正好看过来,笑微微的,方斌生怕她不喜欢不适应,这时心头一松。听到厨房里娘在涮锅,走过去:“娘,你不歇会啊?”
“不累!”娘撩一下额头上花白的头发,“锅有油,我洗干净了烧两锅水,让捻(龙阳土话,可以当你,也可以当你们)好洗澡。”方斌心头一酸,以后一定要给家里建个浴室厕所。老房子,西边的小房子是厕所洗澡间,最外边是鸡圈。厕所是最原始的,一口大缸埋在地下,上面搭两块厚木板,小时候,方斌常常蹲在厕所里看小说,娘不让他看,怕耽误学习;洗澡的地方其实就是个空房子,搁两把椅子放衣服,既没有热水器,也没有吹风机。虽然早就和玉儿说起过,此时方斌还是有点担心,回到堂屋左边自己的房子,从行李箱中给玉儿找出衣服,又拿了毛巾洗发水,提来热水倒在一个大脚盆里,旁边放了一桶冷水一桶热水,这才到门边喊:“玉蓉,你去洗澡。”
黄玉蓉站起来,和身边的小菊姐说了句,走过来,看了方斌温存地一笑:“洗澡啊?那我去找衣服。”
“给你都弄好了,我带你去。”方斌拉起玉儿的手,来到洗澡间,用手试了试水温,“你看热不热?热了再加冷水。我出去了啊?”玉儿却拉着方斌的手不肯放开,伏在他耳边,哽咽着:“别担心傻瓜!我很适应也很享受。”方斌心头一酸,泪水就流了下来,在她屁股上抠了一把:“委屈你了傻婆娘!”
娘拿了一床干净的新毛巾被,等到玉蓉洗完澡出来,搬把椅子坐在她身后,用毛巾被绞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捋干。</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