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买东西,忘了拿钱,恰好瞧见你在这里,”常戚笑得一脸无辜,“姐夫,借我五两银子呗,我想买……嗯,借我呗。”
马公子听到这话,转了转眼珠子,心道这小舅子是要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心中大定,拉着常戚小声说:“我没带那么多钱,只能给你三两,但咱俩可说好了,今天在这里瞧见我的事,不许让你爹娘知道。要是说漏了,我就把你乱买东西的事告诉他们。”
常戚皱着小眉头想了想:“成交!”
马公子利索地掏出钱袋,把仅剩的三两碎银子拿出来,塞给常戚。常戚笑嘻嘻道:“谢谢姐夫,改天还你。”
“去吧。”马公子挑挑眉,跟小舅子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常戚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心照不宣”了,傻子。
趾高气扬地走出红裳院,常戚跟两个混混对视一眼。小陈抱起常戚,拔腿就跑,快速躲进了小巷里。
“哈哈哈哈,这个蠢猪!”三人哈哈大笑,常戚脱掉身上的华服扔给小陈,掏出碎银子来平分。
“衣裳拿去当了吗?”常戚摸出小茹姐给的糖,扔进嘴里一颗。
“当什么当,拿去当就被人家瞧出来了,还扔回云锦斋去。”小陈把那身衣服捡起来,抖了抖灰。
“对,这叫盗亦有道!”另一个混混大陈跟着附和。
“哦。”常戚点点头,原来这就叫“盗亦有道”,学了个新词。辞别了大陈小陈,常戚把刚分到的一两碎银子塞到袜子里,重新穿好鞋,一脸无害地回家去。
天色还早,九如镇的大街上依旧热闹。
“小弟弟,你家里人呢?”满脸褶子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问他。
“在你后面呢。”常戚一脸认真地说。
老太太悚然一惊,赶紧回头,什么也没有,再转过头看,那漂亮的小孩子已经没影了。气得跺脚,这九如镇真是风水不好,拐个孩子都特别难。
“走一走,看一看,心里打打肉算盘。喂个猪,喂个羊,总比喂个耗子强……”卖耗子药的吆喝声远远就能听见,常戚走过了摊子又拐回去。
“卖药的,你可有让人吃了口舌生疮的药?”常戚拿起一包老鼠药看了看。
“嘿,这害人的东西我可没有。”卖药的大胡子嗤笑一声。
常戚把耗子药扔下,转身欲走,却听得卖药的小声说:“不过这害畜生的,倒是有一些。”
刚走了两步的常戚,立时拐了回来:“就要害畜生的。”
“两文钱。”大胡子从褡裢里摸了个铜钱大小的黄纸包。
常戚接过黄纸包,给了大胡子两文钱。
“耗子药,不值钱,一包只要两文钱。水里掺,饭里拌,耗子沾嘴就完蛋。”大胡子看着常戚不明所以地笑。
常戚住在镇郊,那里是一个农庄,有很大的养鸡场和农田,隶属于一个名叫金刚门的江湖门派。他的舅舅常胜,也是金刚门的弟子,不过因为资质太差,没什么地位,就被扔到这农庄里看守门派财物。
农庄里各处都有人看守,寻常人不能靠近。
常戚趴在围栏上,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鸡,吞了吞口水。他每天早上,都来这里捡鸡蛋做杂活,工钱就是一个鸡蛋。
“小戚,挣到钱了?”鸡场的看守正在杀鸡,他们每天会杀几只,送到镇上的酒馆去。
“邱老爹,我想买半只鸡,行吗?”常戚从袜子里摸出一点钱。
“行,怎么不行,”邱老爹伸手,摸摸常戚的头,“听说你娘病了?”
“嗯,回去给她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常戚乖巧地说着,明亮的大眼睛雾蒙蒙的,让人看着心疼。
邱老爹给了他半只鸡,还把鸡肠子和鸡胗送给他。常戚道了谢,拎着半只鸡回家去。刚到小院门口,就被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拦住。
“常戚,你又去偷东西了?”这小胖子,是常戚的表弟,名叫常家宝。明明是表弟,却比常戚高半头,看起来足有七八岁了。
“呦,今儿我们小戚发财了呀!”同样有些胖的舅母,扭着腰走出来,跟表弟站在一起,“来,给舅母。”
“我娘病了,得给她炖汤喝。”常戚把鸡藏到身后,警戒地盯着舅母。舅母嘴角有颗黑色的痦子,平日就不怎么好看,今日看起来尤其可憎。
“偷的鸡,还敢藏!拿出来,不然告诉我爹去!”常家宝站在自己母亲身边,底气十足。
邻居纷纷出来看热闹,这常家三天两头就要吵闹,总有看不完的戏。
常戚抿了抿唇,伸手把鸡肠子抓出来,粘粘的一坨攥在手里,认真地说:“这不是偷的,是邱老爹收拾干净给我的,不信你尝尝。”说着,就把手里的生鸡肠子,塞进了表弟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