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所并非一直都是能源研究所。
20年前的时候,它挂的牌子是“电力研究所”,那个年代里,这就是高精尖技术了,帅的一塌糊涂。再之前,它是部门内部的电力保障机构,掌握着比全部门工资还要多的进口电器设备,例如灯泡、电线、小型录音机……几近拆封合并,现在的能源研究所还是一般无二的好听,但力量是越来越虚弱了。
所内新招的研究员多是为了吃皇粮,老派的则多是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属于可以不穿防化服,在核辐射区做实验的那种。当然了,他们是电力工程师,不适合这样的工作。
陈业介绍了老派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副所长刘子斌给陈易。这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研究员,板寸上面涂了亮发剂,在必要的时候,他将是领导不穿防化服在辐射区做实验的研究员的一线指挥官。
当然,现在他吸引众人眼球的,主要是那头漂亮的短毛。
在人烟如此稀少的研究所里,也不知道是给哪个女秘书看的。
陈易忍着笑,叫着“刘所”,道:“不知您选的人是?”
“周工,他是我们所的老党员了,最适合这个任务,来来来,我带你们去见他。”
不管是“周公”还是老党员,与研究工作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陈易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用手攥着戒指,口中念叨着“成固可喜,败亦欣然”。
可在心里,他想的自然还是成功宣言。
钱不好赚,即使有“海妖”这样的变态存在,即使有美国参议员的保驾护航,金源国际一年也就能赚到50亿美元,计算纯利润的话,还要去掉20%。金生证券更不用说,中国市场就是那么大,几十亿美金放进去都觉得水浅……要想弄到上百亿美元,不吃不喝都得两年时间,更别提各种管理上的开支了——光是时间一项,就让陈易觉得难挨。
不过,要是能从三菱集团空手套白狼,让他们帮忙掏出十亿二十亿的建设资金,那经济上的压力就小多了。当然,若是能掏个上百亿出来,那就美极了!
反正大家都在做不那么干净的生意,谁骗谁都没关系。
陈易吁了口气,笑问道:“除了这位周公,我当时还要求三名研究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您找到了吗?”
“有,到时候我带您过去。”
“水平如何?”
“一定好。”刘子斌拍着胸脯保证,板寸油晃晃的甩着。
“那最好了。”陈易意有所指的看着他。技能复制卷轴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要是老夫子没用的话,说不得还得换人。到时候,这副所长必须得承担浪费时间的责任。
刘子斌还不知道,才见了第一面,自己就已经被打上了标签。所谓世家子弟的不好伺候,他还没见识到呢。
幽深的旧式老楼走到了里面,阴冷的厉害,才是早春时节,楼道内就有滴水的感觉。
陈业打了个哆嗦,讪笑道:“这楼有历史了吧?”
“苏联援建的。”
“啧啧,真不错。”
“可不是,用了50年了。”副所长说着道:“其实也不好,毕竟是旧楼了,大家都不愿意住,每年维修的费用拿出来,也够建个新楼了。”
“那怎么不建?”
“这楼不好拆。”副所长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再多人不好知道的样子,指指下面,嘘声道:“当年留下的宝贝不少,现在都没人处理,不能拆。”
陈业笑了,道:“那你们局长也是小气,一点地皮都不肯批?”
副所长不敢乱说话,还得凑着笑:“局里用钱的地方多,每年就那么些经费,难。”
陈业哈哈大笑,指着陈易道:“你看我这兄弟,真正的大金主,这次的事情做好了,楼的事情,我们帮你们办了。”
“真的?”
“那还能假了,上面不批,买了给你们。”陈业拍了胸脯,陈易亦点头同意。批文什么的东西,说是值钱,也不值钱,国家左手进右手,便宜哪个部门不是便宜。
刘子斌乐的,开门就喊“周公,出来接客”,自己还没发现哪里有问题了。
“哪位大爷来了?”周工看来也有点幽默细胞,见了副所长,竟是福了一福,手上甩着鼠标。
刘子斌兀自不觉,指着后面说道:“两位都是陈先生,陈易陈先生和陈业陈先生。”
周工长的有些瘦削单薄,40余岁,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还好,但若是换上色彩斑斓的夏威夷衫,恐怕就是酒色过度的形象了。
他收敛了玩笑之色,上上下下的看了一会,转而问道:“陈易?你是‘守株待兔’计划的负责人?”
言下颇为不信。
刘子斌咳嗽一声,道:“周工,咱们就做事,不问问题可以不?都是老党员了,就这么点觉悟。”
“行,咱就守株待兔吧。”
陈易听着,沉声问道:“你不赞成此计划?”
“不赞成。”周公头摇的什么似的,道:“咱们拿着自己研究的技术,去诱别的国家,人家能相信了?”
“只要做的完美无缺,自然有人相信。”
“哪里有完美无缺的事,而且让我一个人做?太儿戏了吧。”
“历史上,那些完美的惑敌、诱敌计划,都是一两个人做的,其他资源只是配合即可,知道的人多了,没必要。”陈易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绿息浆果吃了起来。
周工其实没有阻止或中止计划的权利,除了嘴上痛快之外,也就是表达一下存在。在806所这样的机构里,除了旱涝保收的薪水工资之外,要想有大学教授的地位都不可得,着实是无聊的紧,说是为国家做贡献,其实也没错,他们的薪水比不上企业,前途比不上政斧和学校,说是旱涝保收,真真也没多少收获。
不过,他这样的研究员,就敢顶着猛烈的炮火说话,因为也没有风险成本。他听了陈易的话,犹自道:“情报工作我懂的不多,但这代价,花的真不小。”
“周工!”副所长耐不住,叱喝了一声。
陈易摆摆手,道:“咱们现在计划还没确定,你要是真的不想做,退出也行。另外,你要是水平不够,想不退出也不行。”
周工鼓起了眼睛:“你别激我,我可是革命过来的人。”
“那最好了。”陈易旋即道:“你最近一个月,研究了燃料氢的课题吗?”
周工闷闷的“嗯”了一声,道:“用海底油泥做反应物,我们都研究20年了,现在拿出来……”
“再给你们20年也研究不出来。”陈易嗤之以鼻。许多人对老军工和军队研究所充满了期待,但实际上,老军工就像是老军医一样,给点安慰剂很不错,真的治病救人是休想,比政斧还要严重的官僚体制怎可能培养出真正的学者和科学家。
稍微有点智商的科学家和学者,也不应该选择军队研究所作为自己发展的基石。另一方面,军队也不会支持真正的科学研究和科学思想,他们需要的是立刻能够使用的技术,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十年就已是极限——没有人真的关心核裂变的原理,他们只在乎核裂变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