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外面传来稀稀疏疏的枪声,盐运使衙门乱作一团,衙门的护兵扔了洋枪丢了大缨子帽转身就跑。增厚大人平曰对下属还算不薄,关键时刻几个亲兵搬来两架梯子,用肩膀连扛带顶总算是把他送到了圈墙外面。碧蛾是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本来就胆小听见枪声腿就软了,说什么也爬不到梯子上,亲兵们也顾不得许多,纷纷扔了帽子脱了号坎爬梯子翻墙跑了。
一个微微有些驼背的瘦弱少年,用一匹白绸子裹住身体,活像上海滩英国租界的印度女人装扮。他嚣张的举着自来的手枪在衙门外朝天放枪。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号褂子的巡防营士兵。这些人都已经剪了辫子,披头散发端着洋枪,跟着少年人朝衙门冲去。在他们身后,还有个骑着大青骡子的妖媚女人。
“快着点,打下盐运使衙门,银子随便拿!”少年人边跑还回身招呼后面的人。
盐运使衙门的门大开着,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胥吏跪在门口瑟瑟发抖。巡防营的士兵用枪顶着他们的腰眼,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吏员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银库。
我的妈妈啊!士兵们吞着口水,眼睛都被晃晕了!
架子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马蹄银,箱子里满当当的洋钱,放眼望去,就是一个银子的海洋!
少年人狂笑道:“兄弟们,随便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巡防营的士兵脱下号褂子铺在地上,就往里面装银子,拿了洋钱又觉得元宝更好,装了元宝又觉得银锭子更实在。不少人连裤子都脱下来,把裤脚扎住往里面装银子。
少年人笑声在银库中回荡:“拿吧,拿吧,这是本都督赏你们的!”
“谢都督的赏!”
“你们分两班,一班搜查衙门,看有没有心怀不轨的歹人,搜查完之后再拿赏银!这里银子有的是,办完了差事随便你们拿!”妖艳的女人似乎还有一丝清醒。
被安排搜查的士兵嘟囔着恋恋不舍的站起来,端着洋枪出了银库,其他的士兵们扛着装满银子的包裹,四散而去,银库里就留下少年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有两个一脸迷茫的中年把总。
妖艳的女子有些不敢置信,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惊喜的扑到少年人的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生子,你真的当都督了!你当都督了啊!”
这个少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庆烟雨楼的龟奴孙天生。
孙天生被柴东亮的事迹鼓舞,,回到扬州老家,仗着一张在记院里练就出来的利口,自称和孙文是同宗兄弟,受他的委托来光复扬州。巡防营的几个把总早就听说,扬州四面都被革命党占据,这孤城肯定是守不住了。
眼下来了个熟人,又是孙文的亲戚,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跟着他既有革命的好名声又能发财,自然一拍即合,带了十几个士兵抄起家伙就杀向城里,进城之后随便放了两枪就冲向了知府衙门。扬州知府嵩峒是个满人,听说革命党进城,哭天抹泪的要殉清,一头扎进自家的荷花池,结果是脚朝下大头朝上跳的,冬天池子压根就没水。既然死不成,跳也跳过了哭了哭了两声,总算是对得起朝廷,知府大人带着家眷乔装改扮就跑了。知府衙门拿下之后,巡防营的把总建议孙天生攻打扬州最大的衙门——盐运使衙门。
于是,孙天生就带着这十几个乌合之众冲向了重兵把守的盐运使衙门,原本以为还要有一场恶战的,没想到人刚到就发现衙门口大开,龙旗也被扯掉,几个胥吏跪在地上请降。
孙天生不费丝毫气力,就拿下了这个用机枪、火炮武装到牙齿的大清财赋重地!
“生子,你真有本事,你真的当了都督了!今后我就是都督夫人了!”妖艳女人笑的满脸泪花。
这个人不是别人,自然是烟雨楼的红倌人燕喜!
孙天生笑了一阵,突然放声嚎啕的大哭起来,燕喜连忙拉他,却怎么也拉不不住。
“生子,姐知道你这些年委屈了,想哭就哭吧!”燕喜蹲在地上搂住他单薄的身体,陪着他垂泪。
孙天生哭过一阵之后,用袖子一抹眼泪,恶狠狠的道:“老子现在是扬州都督了,谁还敢再看不起我?那些当年欺负过我的王八蛋,老子一个个都要咬死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牙关紧咬,每个人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石之声。
燕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孙天生瘦刮刮的脸已经狰狞的扭曲,像是一头饿了许久终于见到猎物的野狼!
“都督,后院有个娘们!”一个巡防营士兵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拖着已经软瘫了的碧蛾。
碧蛾已经被吓的脸色花容失色,满头的珠翠已经被士兵给撸走,头发也披散了下来。
“都督,这个娘们是增厚的姨太太,前阵子她去听戏,还是兄弟给她站的班···娘的,这个婊子在戏园子听戏,老子在外面吹着冷风站班!”一个把总认出了碧蛾的身份。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碧蛾磕头如捣蒜。
孙天生走到她跟前,士兵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孙天生翘着二郎腿,傲慢的用靴子挑起碧蛾的下巴:“哦,小模样长的还不错啊!”
“大人饶命,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