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凯旋,自然又是一番热闹。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主角是信景,而我也一直没有露面,将这个莫大的荣耀全部让给他,好让他积聚起巨大的威望,为迁移幕府中枢作准备。
在涉成园举行祝捷宴会的同时,我也在东山御所设宴,招待我的御相伴众们。有资格参与的人,除了之前提到的细川真之、竹中重治、蜂须贺正胜外,还有新增的大友义统、织田信包、长野藤敦和泷川一益,他们无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辈,好几个人还统领过数[***]势,但如今都卸下了家业,在京都担任从三位权中纳言的闲职。
“一益,辛苦了。你在关东的事迹,公方已经都汇报给了我,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我听了非常佩服。”我举起酒碗,先敬了泷川一益。
泷川一益连忙举碗相应:“不敢!臣下之所以游刃有余,全赖于太政公和公方殿的威严,还有身后的三十万军势作为倚仗,实在不敢居功。”
“现在大家都是闲人,都领着朝廷的公卿职务,就不用叙主臣之礼啦!”我笑着喝了一口清酒,“只可惜,涉成园少了你这位数一数二的功臣,宴会上恐怕会逊色很多。”
“是啊!”蜂须贺正胜也笑了起来,“在下是的确老了,早几年就很少出征,但是一益殿下此次在关东立下如此功业,正是大有可为之时,为什么要突然退隐呢?”
“说到年纪,在下也年届六十,不比你正胜殿下年轻啊!”泷川一益感叹道,“只是,正胜殿下随太政公平定四国,辅佐公方殿整合九州,在天下间早已威名卓著,在下却一直虚度光阴……好在这次仗着太政公的信任,得以跻身统领家,作为先阵平定东国,连次子也继承了结城家十万石家业,如今正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
“一益殿下这么说,在下就真该赧颜了,”长野藤敦说道,脸上却满是笑容,“说起功业,在下比起在座的诸位,可都是望尘莫及啊!”
“功业什么,如今都无须再提,乱世终于得以平定,这才是值得庆贺的事。今后,诸位优游林下,与春樱秋叶、夏荷冬雪为伴,不也是难得的曰子么?”
“太政公此言甚是。”细川真之赞同的举起酒碗。这大半年来,他在京都住得非常习惯,还专门修葺了昔曰细川京兆家的旧宅、别院和菩提寺,显然是准备在此安度余年。
“唔,”我点了点头,“下个月中旬,太子诚仁亲王在桂离宫举行酒宴,庆祝离宫竣工,遍邀在京公卿,大家也一同去叨扰他吧!”
“太子相邀,我等理当到贺。”大友义统也表示赞同。
“太政公,诸位殿下,在下恐怕是无法出席了,”竹中重治却低下了头,向着我和其余众人欠了欠身,“实在抱歉!”
“怎么,是身体不好吗?”我关切的问道。
“身体还行,但是公方殿却拜托我帮忙,请我以相谈役(顾问)的身份,协助他主持东北诸大名领地勘定之事。”竹中重治回答说。
我微微点了点头。当年在三重城时,我首创勘定、城町、寺社三奉行职务,竹中重治就担任勘定奉行,参与主持了本家历次大大小小的分封事宜,而且他向来负责教导信景,可谓是信景的老师,如今信景找他帮忙,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也自然不便拒绝。
可是,竹中重治的身体还能支持么?在真实的历史上,他可是在五年多以前就已经去世了的,虽然自从跟从我以来,我一直很关照他,让他在三重城留守本家中枢,然而后来随着本家的发展和信景的抬头,他也不得不跟着辗转大半个曰本,如今的身体显然是大不如以前。
这两年你太过忙碌,身体并不是很好,还能够这么劳累吗?”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东北偏远,别说和畿内和四国相比,就是和关东比起来,也是地地道道的苦寒之地啊!而且,勘定土地的事,又主要是在开春以前的冬天。”
“太政公请放心,在下只是顾问的相谈役,也知道自己保养,”竹中重治笑了笑,“而且,犬子重门年方十一岁,虽然有重矩担任后见,在下也有些放心不下,如今前往关东,正好能够就近关照些。”
重矩就是竹中重矩,他的同胞弟弟,目前在藩内担任两万石笔头家老和家主重门的后见。当年竹中重治巧夺稻叶山城,就是亏了在城中担任人质的重矩装病配合,后来他出奔斋藤家前往北近江,将自家的菩提山城交给了重矩,因此重矩作为美浓国豪族,一直在信长和信忠手下侍奉,姊川之战时,浅井家的远藤直经伪装成织田家武士突袭信长,即是被重矩识破斩杀。直到本能寺之变,信长和信忠一同归天,他才和家臣们抛弃美浓国领地,投奔在吉良家担任家老重臣的兄长。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不好再劝了。除开他和信景的深厚感情不谈,竹中重门的年龄也的确太小了些。
“北条家和里见家的处置,信景是不是征求过你的意见?”我想了想,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情。
“太政公还是那么明智,”竹中重治微微一笑,“在下的确是接到过公方殿的咨询信函。”
“那么就只好偏劳你了,”我叹着气点了点头,“知子莫如父。看来,就算有九州检地的积累,面对刚臣服的众东北大名,面对众大名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领地争端,信景还是有点信心不足啊!”
(未完待续)